长厦大火的第二天。
常贺开着他那辆灰头土脸的破捷达穿梭在去往人民医院的路上，他打开了车载广播，里边播放着即时路况信息。
“由于长厦昨日发生大火，该路段已经封闭，请需要经过该路段的司机朋友择路绕行。”常贺轻声骂了一句，然后调转车头，整整比原距离多绕了半圈才来到人民医院。
他在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了医院大门，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皱了一下眉头，耳边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侧头看了一眼，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孩在和咨询台的护士争吵，他侧耳听了听，大概是因为来探望病人，不知道病人在哪个病房，而医院又对某些特殊病人的病房信息保密。
他摇摇头，与那个女孩擦肩而过，直接搭乘大厅的电梯来到了医院四楼。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跨步走进了一条两米宽的走廊上，走廊不断有护士经过，由于穿着一身警服，医院的护士时不时会瞟他一眼，同时眼睛不住的扫一扫他一级警司的肩章。
他的脚步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个独立病房门口，顺着窗前的玻璃探头看了看，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身体怎么样了？”
他将果篮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然后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今天是阴天，天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雾霾。
秦凡的身体靠在病床上，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开口说：“还好，还活着。”
常贺从地上拿起暖水壶给他倒了点水，放在了桌上，然后看了看秦凡，他现在满脸的都是划伤与擦伤，还有一些轻微的肌肉损伤、烧伤，不过最严重的问题应该是他的脑震荡。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凌晨3点离开的时候，医生还说你短时间之内醒不过来呢！”
秦凡的眼神还是有些茫然，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的爆炸现场，火焰、浓烟，空中飞来飞去的玻璃片。但是此刻，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颜色非常的统一，突兀的有点像是一场梦。整个白花花的病房里，最扎眼的就是穿着一身深蓝色警服的常贺了，看样子他来的相当匆忙都没有时间换便装。
“刚醒。”他摇摇头，感觉头有些疼。
常贺没说话，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虽然他知道秦凡现在可能吃不下，不过他闲的难受，顺便还可以和秦凡聊聊天。
“哎，我说，你昨天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常贺突然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目光，他用眼角瞥了一下秦凡。
昨天接到医院的电话通知，说秦凡生命垂危，他简直不敢相信，结果跑到医院之后医生告诉他，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他气的简直要揍医生一顿。
不过他当时还是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愣了半天，长厦大火的现场直播他也看到了，虽然火烧的不小，但是疏散的比较及时，除了六七个人因为踩踏折断了肋骨，两个跳楼摔伤的人之外，一共烧伤的还不到五个人，死亡人数一个没有，秦凡的伤算是比较严重的了。不过常贺比较好奇的是，秦凡怎么会出现在长厦大楼里，还偏偏在火势最严重的十楼？
秦凡皱着眉头想了想，脑中感觉一片混乱，有些散碎的碎片不知如何拼凑。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火场中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似乎是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嘶哑着咧了一下嘴，然后开口说：
“我昨天接到了神秘人的电话，他告诉我有人被困在长厦......”
“你还真去了？有人被困在那里吗？”
听到神秘人之后，常贺本能的紧张了起来，用疑惑的声音询问秦凡，他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有人。”秦凡点点头，然后疑惑的四望了一下：“哎？那个女孩呢？”
常贺皱着眉头看着他：“不知道，我赶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女孩。”
“可能走了吧！”
秦凡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她将自己丢在医院里就走了。
随后他想起了火场的那个黑衣人，他在秦凡的脑中一闪而过，秦凡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是秦凡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他激动的抓住了常贺的胳膊，肌肉一阵酸痛，他皱着眉头忍着疼痛开口说：
“哎！我昨天在火场见到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那个女孩，就是我在火场救了的那个女孩，她就是被那个人弄晕了，如果我没有赶过去就她的话，她就死定了。”
“黑色帽衫？”常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为什么要将那个女孩弄昏？难道是为了吸引你过去救人？”他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猛然抬起头。
“他不会就是那个神秘人吧？”
秦凡压着自己的脑袋，一语不发，过了好一会他才皱着眉头说：“我一开始也觉得是，但是现在想想又感觉不是。如果真是那个神秘人的话，他为什么不杀了我？”
常贺也想不通这一点，他摇摇头，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凡：“你说你，为了救人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是人家都没搭理你。”
秦凡无话可说，本来他也没有奢求任何回报，只要那个女孩平安就好。
想到这里，他的肩膀突然疼了一下。
“喂，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突入其来的女声传到他们耳中，秦凡和常贺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年纪和秦凡相仿，很漂亮，牛仔裤、白衬衫，装束没变，秦凡认出她就是自己在火场救了的那个女孩。
她微笑着走到了病床前，肩膀碰到了常贺的鼻子，他闻到了一股天然的体香。他的眼睛看着女孩的那张脸，堪称漂亮，有点眼熟，他恍然想起这女孩先前在医院大厅和护士血腥大辩论了一场。
“我一早就来看你了，可是护士不告诉我你的病房在哪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秦凡满是伤口的脸：“你瞧你，伤成了这样了。”
她的举止有些轻佻，秦凡厌恶的闪躲了一下，秦凡对她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她自己现在也不用躺在医院里。
秦凡能够看的出来，这是一个相当自私的女人，从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秦凡淡淡的开口：“我没什么事，不需要你来看望。”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觉得秦凡可能还在生她的气，在火场的时候她咬了他的肩膀，骂他是个流氓，还顺便扇了他一巴掌，还差一点死掉。
“你别生气，我不该打你的，我也不该骂你。”
女孩的热情被秦凡的冷漠浇灭了，她有些消沉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色运动鞋，鞋头沾了一点鲜血，来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和一个患者撞在了一起。
常贺感觉女孩有点尴尬，他主动为她解了围，开口说：“你是昨天被困在火场中的那个女孩？”
她点点头，眼睛扫到了一级警司的肩章，眼前一亮。
“常贺队长？”
“你认识我？”
常贺奇怪的看着女孩，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平时阅人无数，所以将这个女孩忘记了。
“你好。”她对常贺伸出手：“东城日报的记者，张晴。”
“原来是记者。”
常贺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了握面前的纤纤玉手，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紫色勒痕。
“对，我昨天被困在火场里，险些就死在了里边。”她看了看秦凡，莫名其妙的有些害羞：“多亏了他救我。”
常贺看了秦凡一眼，回头问张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昨天请假，就和朋友一起去逛街，我们先是在附近的几条街转了转，当时大概是早上八点钟左右，然后上午九点我们在长厦九楼的服装专区转了转，之后到十楼的粤菜餐厅吃饭。朋友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我一个人吃完饭之后，去了一下卫生间，在公共洗手台洗手，顺便补个妆，这个时候我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帽衫的男人，他大概是用电击器一类的东西将我电晕，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她伸手指了指秦凡，接着说：“我们两个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觉得他当时想阻止我们离开，但是他察觉到了马上就要爆炸，所以就顺着通风口逃走了。”
“之后的事情呢？”
秦凡突然开口问他，他很好奇自己是怎么活着出来的，是消防员将他从火场救出来的？他这段记忆完全空白。
她想了想，两只大眼睛转了转：“之后你昏过去了，我很害怕，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死，玻璃碎片满天飞，通风口已经被熊熊烈火挡住了，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他不是消防员，是一个外国人，他突然出现，用一个升降云梯将我们救了出去。”
“外国人？”秦凡和常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对。”张晴点点头，回忆了一下：“他说他叫......霍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