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一大早睁开眼睛,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躺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客厅很乱,这并不是他的家,而是常贺家。
他们昨天从英达那里回来之后,常贺回到刑警队梳理案子去了,他无事可做,就来到常贺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长厦的纵火犯还没有找到,英达和岑萱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昨天晚上常贺从刑警队回来之后,告诉秦凡,有关案犯吴天、那塔塔、郭惜言已经被逮捕了。常贺审理他们的时候,三个人还在那里嘴硬,尤其是吴天,还生生要和常贺死磕,可是当常贺拿出当年的那份调查案卷的时候,他们三个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当年犯下的案子。
常贺忽悠了他们一下,跟他们说可以戴罪立功,只要他们能够说出英达和孟红的下落,就可以得到减刑的优待。事实上这纯粹是常贺为了寻找英达和孟红使的计策,就他们犯下的事儿,有十条命都不够枪毙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减刑一说。
可是他们听了常贺的话之后,张开嘴和常贺说东说西,给常贺提供了一大堆信息。为了活命不惜将一条绳上的蚂蚱拽死,常贺忍不住对他们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立刻派人按照他们给的线索去调查,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到。
他昨天回来的时候挺生气的,秦凡当然不知道他被局长骂的狗血淋头的事情,因为给他的五天时间马上就用完了,常贺却仍然没有找到纵火案的凶手。面对领导的出言不逊,常贺差点跟他打起来,还好局长是私底下找他谈的,这要是在官方,敢打局长的人趁早滚蛋。
“没想到那老家伙还挺能打。”
这是昨天晚上常贺回家说的第一句话,秦凡看到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就知道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别看局长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打两个常贺都绰绰有余。
打架归打架,班还是要上的,人也是要找的。
今早一大早,常贺就穿着警服屁颠颠的到警局上班去了,秦凡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留条的时间是早上6点钟,现在已经是早上7点半了。
他走了一个小时了,那个时候天还没亮,这么兢兢业业说明他的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
最后一天了。
秦凡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到厨房的冰箱里拿出还有三天过期的面包和牛奶,简单的对付了一口早餐。然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下岑萱的电话,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人接听电话,秦凡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随后他又给杂志社打了一通电话,电话直接打到了袁杰的办公室,平时这个时间还没有上班,但是今天他竟然奇迹般的接通了电话。
“喂,别跟我说请假的事情啊,你这个月没假了。”对面传来了袁杰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困乏。
难道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离开出版社?
秦凡心里暗暗的想了一下,然后问他:“岑萱在出版社吗?”
“这才几点?还没上班她怎么可能会在公司?”他忽然有些怀疑的说:“你问萱干嘛?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没有,她一会儿去上班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谢谢。”
秦凡匆忙的挂断了电话,电话里还夹着袁杰的余音,他不能跟他说太多,否则袁编辑会找他决斗的。
放下了电话之后,秦凡给常贺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有没有找到英达和岑萱,常贺说正在尽力查找,但是还是没找到,秦凡听到之后心情忍不住沉了下来。
然后他开口问常贺,局长和他之间的事情怎么处理了。
常贺有些不高兴的说:“还能怎么处理,就是打了一架呗,反正挨揍的也不是他。”
挂断电话,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但是秦凡的心不能安静。
秦凡有些无聊的杵在客厅里,案子现在还没有调查出来,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接下来到哪里去找纵火犯和英达,就看常贺的了。
这个时候他坐在了沙发上,因为无事可做,他又一次想起了神秘电话,顺着神秘电话又想起了张晴,顺着张晴又想起了那个U盘,老外个国人都在寻找的一个盘,里边究竟放着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打开了电视,电视机还连接着DV摄像机,里边塞着长厦监控的卡带。他将画面调到了张晴被袭击的那一刻,然后继续往下看,千篇一律。
这个录像看了有多少次了?
秦凡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个录像他看了至少有不下二十次了,常贺看的更多,起码三十次往上。
如果说两个人加在一起看了五十次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的话,根据概率估算,秦凡认为这里边当真没有什么线索了。
他感觉有些徒劳,忽然想去出版社一下,一方面好久都没有回去上班了,另一方面说不定能遇到岑萱,秦凡可不希望他她有什么意外。
刚要将电视关闭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停住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黑衣人纵火离开的那一幕。他大踏步的走进了电梯里,然后屏幕花了一下,一片漆黑,等到在亮起的时候,电梯里边空无一人。
就单单这个画面,秦凡翻来覆去看了就有将近快五十次了。
说来也是奇怪,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秦凡总是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是每一次他又不知道自己忽略掉了什么线索。
也是,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视给关闭了,他拿起自己的外套下了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黄色的捷达,上边挂着一辆空车的灯牌,但是看起来怪怪的。
“去哪里?”司机问。
“东城杂志社。”
司令一句“好嘞”,然后轻点一下油门,捷达飞驰在了城市公路上,油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秦凡看着窗外的风景,隐约觉得这辆出租车开的特别的快。
经过德惠路路口的时候,司机忽然打了一下方向盘,绕过了距离最近的一条中心路段,秦凡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问他:“你走错路了吧?不是应该直行吗?”
司机呵呵笑了笑:“那边不行,单双号限行,尤其是这两天,市里的雾霾太大了,你排量高一点的车根本就不让上道。”
“出租车也限行?”
司机的眼神有些神秘,秦凡的心忽然有些紧张,司机小声对秦凡说,仿佛害怕别人听见似的:“你别告诉别人,也别去举报我啊。其实......我这车不是出租车。”
秦凡上下看了看,要牌子有牌子,要车型有车型,他却说不是出租车。
“我的车是自己改装的,我买了出租车的外壳,但是里边的发动机装的却是丰田车的,力要比寻常的捷达强多了,你听听我这发动机的声音,虽然跟文字叫声一样,但是力量特别足,我试过,最快能达到每小时190千米,最快的丰田霸道的速度也就这样了,牛吧?”司机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的眉毛。
秦凡对他竖起了一下大拇指,能够将两个完全不同的车型拼接在一起,秦凡不想知道他是怎么骗过车检的,但是这个行为确实非常的牛。
他和司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高速运转的丰田发动机很快就将绕路的那点距离弥补回来了。
司机似乎感觉有点无聊,左手手肘搭在了车门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听说前几天长厦发生的那场大火了吗?”
秦凡怔了一下,有些神经质的回头看了司机一眼。
“长厦大火的那天,我就在长厦的十楼吃饭,亲眼目睹了火灾发生的全部过程。”
他悠悠的吹着口哨,将秦凡惊讶的表情收录在眼中,然后得意的扬扬头发,对于一个闲的无事的黑车司机,他将自己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当成谈资。
“看你的样子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司机其实很想将这件事情说给秦凡听,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炫耀的资本。
秦凡点点头。
实际上,秦凡是一位隐藏富豪,对于长厦的那场大火,他知道的远比这个司机知道的多多了,但是他愿意听这个司机叙述一下。
“因为临时碰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女孩,她是一个城中大学的学生,因为和她的相识,我那天就没有继续出车,而是在长厦的十楼请她吃的饭。在一个土耳其冰激凌店我请的客,那一个冰激凌吃掉了我一天的工资,可是没办法,谁让我喜欢这样呢!后来我又请那个女孩在附近逛了逛,就是那个时候,十楼开始发生大火。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直到有一名顾客大喊众人才如梦方醒,但是那个时候大火已经阻止不了了,顺着一家美国货的超市向外蔓延,当时顾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的站在那里看热闹,有的人掏出手机照相,还有一些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在十楼闲逛,直到第一场小爆炸发生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不好,纷纷顺着电梯往楼下跑。”
他说的这些秦凡早就知道了,他有些无聊的打了一下哈欠,但是没有阻止司机继续说下去。
“那个城中大学的女学生跑的最快,几秒钟之前她还挽着我的手呢,几秒钟之后她就把我从电梯里边推了出去,我当时手脚不稳摔倒在地,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那个婊子还在门口蹦蹦跳跳着,生怕自己死在这里。我当时气坏了,摔倒的时候我的手表摔坏了,这还是我老婆亲手给我买的,我都没敢跟她说表坏了。这两天想要去修表也没来得及。”
秦凡注意到倒视镜上边挂着一块裂了的传统浪琴石英表,这块表看起来有点眼熟,秦凡恍惚想起,他在一款杂志上见过这款腕表,价值大概在一万到两万之间,他老婆亲手送给他的礼物,那这块表的价值一定不一样。
秦凡忍不住取下那块表看了一眼,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与表无关的话。
“你有老婆?”
司机尴尬的笑了笑:“男人嘛!都能理解一下。”
秦凡心里鄙视了他一眼,这一点他确实理解不了,不过这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伸手想要将那块表挂到倒视镜上边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表上的时间。
9点38分。
秦凡愣了一下,他问司机:“你确定这块表是在火灾发生的那个时候摔坏的吗?”
司机点点头。
“那,这块表摔坏了之后,你调过表上的时间吗?”
“我还想着呢!可是这块表摔坏了之后,里边的指针就动不了了,即使去调也调不了。”
也就是说,这块表从坏了的那一刻就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时间!他恍然想起,这个时间点和纵火犯做电梯离开的时间是重合的。
等等,纵火犯坐电梯的时候,里边空无一人,而司机却所电梯里边当时挤满了人,同一个时间段,长厦只有那么一个电梯,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极端的情况对比?他想起了休·埃费雷特提出的平行宇宙理论。难道同一个时间点上出现了两个完全平行的空间,而监控器记录的空间是纵火犯离开的那个空间?
不,这太夸张了,秦凡不相信会有这样事情的发生,先将平行宇宙的理论扔到一边,单单考虑纵火犯为什么会在电梯里突然消失?而同一个时间点上,司机为什么会说电梯里边坐满了人?如果忘记平行宇宙论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他突然开口对司机说:“掉头,去长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