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达和岑萱在哪里?”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秦凡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张泉淡淡的笑了笑,他搔搔头发,然后说:“他是个歹毒的人。如果那天我没有赶过去的话,岑萱会被他杀死的,就如同他杀死孟红那样。”
“你说什么?英达杀了孟红?”
秦凡之前就有种猜测,但是没有想到英达真的会杀了孟红。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有什么理由杀死孟红?张泉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长厦发生大火,英达还有另外五个人损失惨重,按照他们与商户签的合同来算,他们要赔偿给商户一大笔损失。这笔钱足够让他们把自己赚的那点黑心钱全部掏出来了。因为利益的关系而凑在一起的组合其实最靠不住了,出了事之后,他们五个都不想赔偿这笔钱,他们想过要撤资离开。十楼的财政是由孟红来打理的,她偷偷将账目上的钱都揣到了自己的腰包里,然后打算偷偷离开这个城市,是我打电话通知英达这件事情的,他知道之后立刻就找人去机场将孟红偷偷带了出来,她的尸体现在应该在30公里外的天恒山上,他们将她的身上泼满了汽油,然后一一轰!”
张泉的眼中仿佛到影着红色的火焰,活脱脱的恶魔。
秦凡感觉有些可怕,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玻璃杯,随时做好了用杯底砸张泉脑袋的冲动。
张泉低头看了秦凡一眼,微笑着说:“别害怕,这件事请不是我做的,是英达和他手底下的那个亡命之徒做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秦凡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杯子里的水被震了出来。
他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忽然让秦凡感觉到了愤怒,他想起了岑萱,即使孟红当年做了一些错事,她也在尽力的补救吧!
“我没有义务去救她。正如同我本有机会去杀死英达他们,可是我却没有动手。我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这也是我只纵火不杀人的原因。但是他们因为人性的贪婪去杀人也好,去自相残杀也好,都不是我能管的,他们的人性表达的越是真实,就越是丑陋,也许人性本来就是丑陋不堪的。”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刺耳,让秦凡在恍然间想起了神秘人。
“英达和岑萱到底在哪里?”秦凡摇摇头,不去在想张泉说的话,但是他的话仍然在他的脑中生根发芽。
“岑萱知道英达将孟红残忍的杀害了。看得出来岑萱与孟红有着很深的感情,对她而言,孟红也许是母亲一样的存在,当她看到孟红的尸体的时候,就像我看到我姐姐的尸体的那个样子。她很悲伤,但是除了悲伤还有愤怒和怨恨。我将英达交给她处理了,她是愿意杀了英达还是怎样,就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混蛋!”秦凡忍不住开口大骂,恐惧掺杂着愤怒让他浑身颤抖。
“谢谢!”
张泉对秦凡送给他的话反以为荣,他慢慢的走到了窗前,缓缓的开口说:“真应该感谢他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话,一切不会做的这么顺利。”
“什么意思?”秦凡有些诧异。
张泉回头看了一眼秦凡,用半张平静的面孔说:“那个给我发匿名邮件的人和我通过电话,此前的一切计划都是他为我提出的方案,有他的计划这一切才能做的如此顺利。”
秦凡的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张泉的话让他嗅到了绝望,他想起了自己的噩梦——那通熟悉的死亡电话。
“是他吗?”秦凡怔怔的问。
“昨天他给我打电话,声音有些奇怪,明显是经过修饰。他告诉我,警察最晚明天就会找上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通知我这个消息,至于是否离开看我自己的选择,我跟他说了一声谢谢,我告诉他我不会离开这里。他对我说了句“祝你好运”。对了,他还顺便让我告诉你一声,他说你的选择没有让他失望。”张泉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束手待毙的模样,秦凡知道他不会离开这里的。
“我要去找岑萱,我不能让她成为像你一样的罪人。”
秦凡顾不得思考神秘人的事情了,他匆忙的推开门,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叹息,他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出门外,焦急的样子倒影在三十楼的玻璃墙壁上。
给常贺打了一通电话,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之后,常贺说立刻就派人赶过来,并且让秦凡在长厦等着他。
挂断了常贺的电话之后,秦凡又给岑萱拨了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他给杂志社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袁杰,用焦急的语气对秦凡大喊:“喂,秦凡。萱萱怎么不接电话?你把她怎么了?”
这说明岑萱没有在出版社,仍然处于失联的状态。
秦凡来不及和袁杰多说,他立刻挂断了电话,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分了,英达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而英达的危险相对的会让岑萱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歧途之中。
“千万别做错事啊!”秦凡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同时他在心里不断的思索岑萱可能出现的地方。他与岑萱平时的交集太少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岑萱会出现在哪里。
唯一一种可能,东陵园。
秦凡立刻打车赶往东陵园,长厦到东陵园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期间秦凡不断祈祷着岑萱不要做错事,为了杀英达那样的人而付出自己一生的自由是不值得的。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秦凡看着一片肃杀的郊外景色,他忽然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也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惩罚英达。
出租车停在了东陵园的大门口,司机提醒了秦凡一下,他恍然回神,付了车钱之后立刻下车。
东陵园的半坡式楼梯,此刻看来蜿蜒的如同一条青色的长蛇,错落的台阶如同蛇身上的鳞片,踩在上边奔跑的感觉好像是没有尽头。
灰色的天空下,东陵园一片荒凉,秦凡穿梭在墓碑林立的墓园里,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深的压抑感。
隔着很远的距离,秦凡就看到灌木丛附近,一个人影隐约的徘徊在墓碑之间,周围都是硬生生的死物,唯有那一个身影是活的。
靠近那里的时候,秦凡看到了岑萱父母的墓碑,上次他们一起来过这里,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灌木丛,寂静悄然,一个纤柔忧郁的背影伫立在墓碑前。
“岑萱。”
秦凡在她的身后轻轻的喊了一声,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跑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岑萱的肩膀,她静静的站在父母的坟前,沉默寡言,心里压抑着更大的悲伤,悲伤的极致变成了沉默。
秦凡没有看到英达的影子,整个东陵园除了他和岑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英达被......?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送别》的曲子在郊外的陵园里边格外的凄婉。
秦凡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是常贺打来的。
“我不是让你在长厦等着我吗?你们走了?”常贺有些不满的向他抱怨,然后说:“张泉已经被我逮捕归案了,他将一切能够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关于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说:“回头再说吧,对了,岑萱找到了吗?”
秦凡看了岑萱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回避她。“找到了,但是英达不在这里。”他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
“找到她就好,英达的事情不用担心,他已经被岑萱五花大绑送到警局来了。虽然英达早就该死,而且也逃不了死刑,但是她没有杀死英达泄愤,带我对她说声感谢,她不光是帮助了我们警察,也等同于救了她自己。”常贺对岑萱表示了很高的赞赏,随后他关照了秦凡几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秦凡挂断了电话,得知岑萱没有杀害英达,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她的悲伤星染着他的情绪,秦凡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这周围是一片的荒凉。
“真的是她害死了我父母......”
岑萱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抱怨着孟红害死了她的父母,但是抱怨的话语里没有怨恨、只有悲伤,她已经无力去怨恨,跪坐在父母的墓碑前哀声哭泣。
秦凡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秦凡!你这混蛋!我就知道不对劲!”
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凡回头看了一眼,袁杰一路小跑,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秦凡死定了的模样。他怎么来了?秦凡心想。
袁杰跑到了秦凡的面前,他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岑萱,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愤怒,他一把揪住了秦凡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把她怎么了?”
秦凡不知该怎么对他说,他低头看了一眼岑萱萱,想了想,说:“她的长辈遇到意外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袁杰犹疑了一下,松开了他的衣领,俯身将岑萱从地上扶起,语气轻柔的说:“小心着凉。”
岑萱抬头看了袁杰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柔弱,两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的揽住了袁杰的脖子,放声痛哭了起来,袁杰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别哭了,我们回去吧!”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她在他的怀中微微点头。在袁杰的搀扶下,岑萱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们无视一边的秦凡,默默的向陵园外走去。
袁杰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他扭头看了秦凡一眼,有些俏皮的说:“你小子,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赶紧给我滚回来上班。”
虽然脸上没有表达出来,但是秦凡知道,把美人泡到手了,袁杰心里很兴奋。
等到他们的身影在东陵园消失了之后,秦凡摇摇头,走到了岑萱父母的墓碑前。逝者已逝......
秦凡的心中忽然有些悲伤,他在心里默默的想,这份公义虽然来的晚一些,但是终归是将英达那群人绳之以法了,相信那场大火死去的人也能安息了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秦凡接到了一通电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通电话号码非常的熟悉,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喂。”
秦凡的手指按了接听。电话另一边,沙哑的声音。
“每个人的每一个选择,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英达主导纵火案,换取了十年的富豪生活,但最终难逃一死;孟红在人性之间来回徘徊,害死了岑萱萱的父母,却选择帮助岑萱萱以忏悔自己犯下的错;张泉选择留下来承受法律的制裁,岑萱将英达交给法律来处置。这些都是他们的选择,这些选择都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你不一样,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命运的齿轮都不会停止旋转。”
秦凡没有心情听他来阐述什么人生哲理,他愤怒的说:“你真是个疯子!”
对方笑了,笑的很开心,看来似乎把秦凡的话当成了一种夸赞。
秦凡握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用疑惑的声音对他说:“我问你,哈林顿的失踪是你搞的鬼吧?”
“哈林顿?”神秘人似乎有点疑惑,接着,他轻声笑了笑:“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上次你说你要将我亲手送进监狱里去,今天我重复告诉你,如果你认为你能做到的话,你就试试吧!”
电话随后挂断了,余音回荡在秦凡的耳边。
他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感觉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