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了常贺一眼,前边堵了一大堆车,他并没有按照常贺说的去做。
瞪着那个马上就要消失的出租车尾,迫于无奈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冷冰冰的手枪,一把抵在了司机的脑袋上,威胁他:“我是警察,快开车!”
司机尖叫了一声,转身想从车里逃出去,常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摔在了靠背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眼睛。
他冷冷的凝视着司机:“按照我说的做,立刻追上前边那辆车。”
司机的手颤抖的都无法握紧方向盘了,他用绝望的声音恳求常贺不要开枪,说什么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之类的胡话。
常贺的心里非常的交集,他明确的告诉司机,如果黑衣人逃走了,他就等着当他的枪下亡魂吧。
司机听完之后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穿梭在车缝之间,与一辆奥迪来了个亲密接触,奥迪的女车主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对他们破口大骂。
很快,那辆将要消失的出租车又一次出现在了常贺的视线中,但是前车司机开的很快,他们刚刚闯了一个红灯,车速在路上不断的飞升。
司机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靠在他脑袋上的手枪,心里一紧张,脚下的油门一下子踩到了底,出租车如同火箭一样飞了出去,前车也是一样。
渐渐的,两辆车已经开出了城市路段,在黑夜的街头开始不断的狂飙,谁也没有甩开谁的迹象。
常贺仔细的凝视着前车,突然发现前车的玻璃上后边的黑色枪口,此刻正对准了常贺旁边的司机。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司机的脑袋,猛的往下一按,几乎是在下一秒,一颗子弹穿透了前挡风玻璃,弹孔周围开始快速的龟裂。
那颗子弹从司机的头顶擦过,带下了几根头发,司机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刺痛感,子弹卡在了司机的头枕上。纪颜从头枕里抠出了那颗子弹,上边还带着没有消散的余温。
子弹上边雕刻着一堆英文字母,原产地在美国,是外国货,常贺将这枚子弹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司机看到子弹之后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跟常贺说了一声:“谢谢!”
常贺沉默了一下,对司机说:“加速,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黑夜里,引擎声让车流稀少的郊外公路变得热闹起来,常贺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如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皎洁的圆月。如同天空的一只独眼一样紧盯着他们。
周围的密林黑的没有任何声音,远远一看别墅路段的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前车正是往那个方向行驶的。
常贺催促司机:“快,一定不能让那家伙跑了,一定要抓住他。”
在常贺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前车司机仿佛也听到了一样的警告,速度变得更快了,几乎是马上就将常贺他们甩在了后边。
常贺注意到,前边开车的人换了,不再是司机开车,而是黑衣人开车。
车子本身的性能没变,但是黑衣人通过一些开车技巧将常贺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边。
常贺对身边的司机说:“和我串一下位置,我来开车,马上。”
司机犹豫了一下,现在汽车正在高速行驶,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换人。
然而,在他犹豫的时候,常贺将他的座椅扳平了,打开安全带,用力将他推到了后座上,然后自己纵身跳到了主驾驶的位置上。
常贺的车开的很快,黑衣人的车技更好,两个人始终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常贺探头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偏离的城市路段,在通往远郊的路上飞奔。黑衣人又一次加速了,前车如同飞奔的野马一样狂飙着,常贺咬紧牙关,紧紧的追着他。不能让他跑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常贺在心里暗暗重复着。
两辆出租车如同长蛇一样在黑暗的长路上不断的飞奔。
远照灯如同一把利刃一样穿透了黑暗,被常贺弄到了后座上的司机磕磕巴巴的开口说:“前边是沿海地区,没路了。”
常贺皱紧了眉头:“沿海?”
这时,周围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远远看去能看到滚动的浪涛,一眼看不到尽头。
常贺仿佛嗅到了海风的腥味,仿佛听到了海浪拍打的声音,他清楚黑衣人已经无处可逃。
他用一只手抓紧了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到了插在后腰上的手枪,黑衣人无路可逃,一定会来个困兽之斗。他手上有枪,而且精通格斗,除了常贺,在场的人里边没有能够制服他的。
月光酒落在了海面上,看上去竟然带着一丝浪漫,海上似乎正有船航行,隐约能听到游轮的轰鸣声。前车的刹车灯亮了起来,离大海还有一线之隔,几支空心管将安全保留在了护栏之内。
常贺也踩了一脚刹车,司机的脑袋撞到了靠背上。
前车门缓缓的打开了,月光下,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银白。
常贺打开车门,对后座的司机说:“在车里呆着,别出来。”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从常贺的额头划过,掀开了他的长发。
他走到了护栏边缘,脚下的大海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不断的嘶吼。
黑衣人站在他不远处,缓慢的,踱步而来,长长的衣摆在风中猎猎飞舞。
常贺隐约听到了黑衣人的帽子里发出了“嗤嗤”的笑声,这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的眼睛轻轻的瞄了一下,黑衣人的手隐藏在了衣袖中,那只手可能正握着一把已经打开保险的枪。
前边的出租车有些破旧,也是一个老式捷达,常贺想起了自己被炸的粉碎的车,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车里发出了一阵“砰砰砰”的敲击声,常贺看了一眼,张晴的手在不断的锤击玻璃,玻璃后边的脸满是对黑衣人的畏惧。
他没看到司机,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常贺瞪了一眼黑衣人,用眼神安慰张凝,让她冷静一些,他也不知道张晴能不能读懂他的目光。黑衣人的嘴角依旧发出“嗤嗤”的声音,像是嘲笑,常贺不知道他的嘴角是不是漏风。
常贺掏出了手枪,对准了他的额头:“不要抵抗了,跟我走。”
黑衣人隐藏在衣袖中的手露了出来,果然握着一把手枪,银光闪闪,银灰色的沙漠之鹰。他们有机会杀死对方,就看谁手快。
但是,他们都不想拿自己的命做赌博,而且而于常贺而言,他的死亡赔上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还有两个出租车司机和张晴的命。
常贺说:“你不是穆元卿,你究竟是谁?”
沉默了一下,帽子传来一阵非常沙哑的声音:“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被特殊处理过一样,有点刻板,有点生硬,但是音节听上去又没有什么问题。
常贺捏紧了拳头,没有回答他。
黑衣人俯身将枪放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紧盯着常贺,常贺犹豫了一下,也将枪放在了地上。
常贺的眼睛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他放下武器的那一瞬间,黑衣人像是一辆战车一样冲了过来,一下怼到了常贺的肚子上。
同时常贺抬起自己的膝盖,用力的踢到了黑衣人的肚子,两个人同时哀嚎了一声,缠斗在了一起,黑衣人抓住了常贺的肩膀,将他用力的甩了出去,常贺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滚了几下,半蹲着和黑衣人对视着。
那个大帽子里边里边射出两道冰冷的目光,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冲了过来,一个厚重的拳头向常贺怼了过
常贺侧着身体躲过这一拳,同时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摸到了他如同钢筋一般坚硬的肌肉。
常贺想要将他摔倒在地,但是那只胳膊非常有力量,反而一下勒住了常贺的脖子。
那只粗壮的手臂里的肌肉不断的收缩着,像是蟒蛇一样不断想要勒死自己的猎物,常贺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大,意识渐渐的有些模糊。
月亮凝视着他们,白光刺眼,像是一只冰冷的眼睛。
常贺伸手挣扎的时候扣住了他的手指,他用力一拧,黑衣人哀嚎了一声,松开了手,常贺坐在地上不断的喘息。
黑衣人捏着自己的手指,冷眼看着常贺,似乎想要将嚼碎了咽到肚子里。他再次扑了上来,故技重施,厚重的拳头再次想砸开常贺的脑袋。
常贺侧身闪过,黑衣人的拳风刮到了他的脸,他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时一脚踢到了黑衣人的腰上。他感觉这个黑衣人的力量非常强,但是技术性差很多,巧力取胜要比硬碰硬要高明的多。
黑衣人的胳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咔嚓”声,他感觉胳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疼痛,嘴里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哀嚎。
当他打算蓄力反击的时候,他发现胳膊完全用不上力了,黑衣人的心顿时坠入谷底。
“完了,脱臼了。”他心想。
常贺抓着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摔倒在地,黑衣人毫无反抗之力,被他按在了地上,扣着大帽衫的脸紧紧的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常贺伸手抓住了他的帽衫:“现在,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黑衣人挣扎了一下,毫无效果,常贺的手像是一把铁钳子卡在他的肩膀上。
他刚要摘掉他帽衫的时候,眼前忽然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
紧接着,他听到了油门轰鸣的声音,破旧的捷达向他们冲了过来,常贺感觉迎面刮来了一阵飓风。
捷达的倒车镜刮到了常贺的衣服,黑色的长衫被撕裂在风中,常贺勉强躲了过去。但是黑衣人躲闪不及,被捷达一下撞飞了出去。
空心铁管护栏被捷达的车头给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黑衣人惨叫了一声,顺着撕裂的缺口掉落下去,堙没在冰冷漆黑的海水里。
驾驶室里,张晴长大了嘴巴,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颤抖着,吓的魂不附体。
常贺打开驾驶室门,破口大骂:“你干什么?”
张晴眼泪巴巴的看着他:“...…我担心你被他杀死。”
常贺心里的怒气被噎了回去,他立刻冲向护栏,趴在上边望向海面,海风将他的身体吹的摇摇欲坠。
近百米高的海面像是怪兽的巨口,一眼望不到底。
黑衣人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黑色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