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六月的天空蓝詹詹的,抬眼望空万里无云,斗罗般的太阳正冒着骄傲的艳火。洒下来,把广漠的土地烤成了一敲泥便成了灰,飞扬着,在一匹快马的身后顿时黄尘蔽空。
穿过一片悠长的峡谷,终于抬眼望见了一片冷灰色的林子。绿叶儿被晒得卷成了筒,一些快要渴死般的蝉儿拼了命似的躲在卷筒里嘶吼着。来到一棵皇桶般粗的树下,惠月将马儿散了去,自己劳累得则在树下不挑地儿的一坐。随后,摸出一条汉巾子在细嫩的香腮上抹了起来。
刚歇息乘阴片刻,忽然听见了不远处响来了马蹄声。埋头闪目,透过密林深处遥见一位身着北袍的少年正往林中而来。
那人身背长剑,骑马的姿势甚是潇洒,如静平的湖中一掠而过的白鹤。
惠月见此人入林正朝身旁的小路而来时,自己忙把身子朝空一纵,飘身躲于一浓茂的树枝密叶中。
来人进了林本想纵马而过,忽然听见马嘶声。举目望去,乃是一头黄色的马儿在啃着几处黄草。
少年环视了一遍林子,当眼光落在一棵皇桶般的树脚时微微一笑。那一小块的黄草被人踩踏过,卷曲的草颠儿此时正在缓缓的舒展开来。落下马再举头一望,一条衣服上的彩巾正荡漾着,正在随自己的抬头间慢慢地收去。
少年装着不知,照样来到那块被踩踏过的黄草处。蹲下身,从身上解下一个干粮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太阳缓缓西进,洒下的火光越来越烈。惠月在树枝上抬目远眺,远处的峡谷山冈被蒸腾的热气猛串,如烟雾如帘子般地让远方朦胧不清。回想往事即刻香腮挂汗眉目紧锁起来。自己虽然因祸得福练成了“荡天剑法”,可又去哪儿寻找杨欢呢?他会去凤阳城吗?无论如何是要进一趟庐州城的,然后再去一趟祝家庄。现在,天色已经晌午过期了,自己从晨色蒙亮赶到此地还未进过口粮。站高望远乃是层层叠叠的山峰和沟渠纵横的峡谷,一点儿住户的影儿也未瞧见。
再垂目一瞧树脚下的少年,似乎已经知道此处有人故意在那儿耗着不想离开。也罢,自顾自的,大路朝天各行一边。
惠月想到这里从树背后飘身落地朝自己的黄马儿走去。
少年听见响声便起身笑道:“我早知此地有人歇阴,怎料是一位绝色姑娘。在下打扰了姑娘歇息,还望姑娘见谅!”少年说完也唤来马儿欲要同惠月一起离去。
“天下大土,又不是我家一人所有。此林虽幽又不是我家一人所栽,公子此言未免有些太谦了。”惠月娇声回道,在言语之间闪目把少年一瞧。此人同杨欢年龄大同,身子柳长,面皮白皙,眉清目秀。远瞧如姿色俊秀的女子,近观是温柔惹心的公子。袍子闪亮如新,举止礼貌得体。
公子随着惠月的声音把她一瞧,真乃姿色风华绝代,面如沉鱼落雁的容。行走宛如柔风追月,谈吐又如细流之音。
惠月把少年瞧一眼后便上了马儿,细鞭一挥便穿林而去。
少年也是如此,跟在惠月的后面紧赶慢赶地出了林,朝一条蜿蜒的小路而去。
行至黄昏时分,穿出了峡谷和高山,在一片暮色幽美的平坝上遥遥望见了一座房屋。不高不大,正依路建设在几棵高大茂盛的树旁。几盏红色的灯笼在晚风中摇曳,里面的灯火如空中跳跃的萤火虫。
惠月喜出望外,催马便来到房前。一位身着灰袍的小二见有客人来时急忙迈着长腿从“回头酒店”几个大字的门楣下跑了出来。
惠月刚进门去,白袍少年已经催马来到。
“麻烦小哥将马儿喂饱些,明日还得行走天涯。”白袍说完摸出一锭银子塞进了小二的手里。
小二把长脸扬起扯皮一笑,细声道:“多谢公子施舍,马儿尽管放心。上等的草料山流的泉水。”
少年一进门见惠月依窗而坐,对于自己的到来并无微笑怒目之意。仿佛一个在月下初遇的陌生人,她面无表情,双目盯于桌案。举杯吃茶,如只身在无人的厅中。
少年与她挨桌而坐,随口间点了一些酒店没有的菜名。老掌柜一听菜名忙离柜来到近前,先瞅了一眼惠月,再对着少年柔声道:“老朽猜定公子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仅相貌不凡而且还家世显赫。”老长柜摸着长长的胡须,抬起一张圆瘦的小脸笑道。
“哪里哪里!”少年一起身,拱手笑道:“曾经年少轻狂之时听过一些酒楼的食客报名而已。实不相瞒,曾经是而现在又不是了。只因受人教化,眼下正寻那教化之人。过千山万水来到此地不仅未见其人更未见其声。”
“公子寻那人唤作何名,本店常有客人来去或许都可以藏到你打听一番?”老长柜说话之间,小二已为惠月和白袍公子布上了酒菜。
“在下诸葛南,寻找的姑娘唤名齐齐格儿。不知姓齐的姑娘可曾来过此店?”
“未曾来过!”老掌握沉思良久也未回忆起来此人。
惠月一听,心头猛地一震。忙抬望着诸葛南。
诸葛南一回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相碰。
惠月瞬间收了目光,脸色顿生一片潮红。
诸葛南刚要张口问什么,惠月却起身离席而去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回想她刚才投来的那一抹目光,此女子是越发的神秘了。
次日早晨,惠月起了个大早,想避开烈日早早进城。刚上马行不多时,诸葛南便从后面跟了上来。
“姑娘莫非是往庐州城而去,在下诸葛南,正寻找一位有缘之人。当日她曾留下口信前往竹家庄参加武林大会,前日我往祝家庄寻她时岂料庄村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惠月见他言语真诚,眉目亲亲,便放慢马步柔声回道:“诸葛公子要寻找的女子莫非是一名名唤齐齐格儿的,此人不仅同我交好更是患难与公的姐妹。我等前些日子正是从祝家庄上失散,我同公子一样正在四处寻她们。目前暂无音讯,只得前往庐州打探一番再作打算了!”
诸葛南心中一阵惊喜,柔声道:“既是如此,在下愿同姑娘一同前往。”
惠月问道:“公子与齐日格儿是何关系?是三亲六戚还是同窗好友?”
“均不是……”诸葛南把如何遇见齐齐格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诸葛南的话音刚落,惠月突然笑道:“齐齐格儿是杨欢的胎亲,公子这般怕是要夺人所爱了。”说完,惠月一纵马不等诸葛南回答便跃马飞扬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行至晌午时分才到了庐州城。入了闹市便下马抬步举目四望,惠月一抬头又瞧见了“合江酒楼”。开道酒楼门前,将马儿散于小二便一头扎了进去。
诸葛南来到店中不见的惠月,跟帐柜一打听才知道她上了二楼的小间。
来到二楼,诸葛南未经同意便掀帘而入。一抬头见惠月面部布满愁云,眼神伤感地正坐于一孤桌前,面前摆着一碟红鲜鲜亮闪闪的“狮子头”。
惠月听见响声,不用去猜便知道是诸葛南了。
“姑娘为何伤感?莫非这‘狮子头’惹出了姑娘的心结?”诸葛南外桌前坐了下来,一挽衣袖把‘狮子头’旋转着瞧着,用逗神的眼神。语气轻轻如呢哝之音。
惠月见他这么一说,猛地回过神来,娇羞地答道:“见着此菜猛然见想起一个人来了,那时便与她同此共食,而今音讯全无。”
“噢!”诸葛南稍思片刻,柔声回道:“如此说来你我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哪个同你是二人,一个想夺人所爱的人不配与我等并称二人。”惠月说话间语气渐重,抓回那碟‘狮子头’不顾斯文地吃了起来。
诸葛南正欲解释一番,忽然听见堂外乱了起来。一声声高亢嘹亮的吼声从堂外传了进来:“我早晨间订了三份‘狮子头’说是午间来取,而今你等酒楼言不算数还招呼我再此等上半个时辰。莫非我‘鳄鱼帮’转成了好人便该受你等了欺负了!”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人而发蒙,心肠发抖。
诸葛南刚要起身,惠月突然猛地一串便出门而去了。身法之快,诸葛南只见眼前一道亮影一晃便从自己身前绕过而去了。心里猛地一惊,如此温柔美貌的女子既有此等功夫,自己三生三世恐怕也难练而成。
惠月来到楼头上朝堂中闪目观瞧,是一位身着彩袍的‘鳄鱼帮’的弟子。走下楼来朝那位弟子莞尔一笑,起唇问道:“小哥可曾记得我?往日我外你家帮中歇息过数日。”
彩袍人见一位姑娘过来躬身施礼,当即便收拾住了高喊的声音,再把姑娘细细一瞅,猛地惊叹道:“原来是惠月姑娘在此,刚才粗声言语还望姑娘不要告诉我家帮主。小身还望姑娘能去帮中作客,有些话儿此地不好言语,姑娘去了便知下文。”
惠月刚随人而去诸葛南便追了出来,到了“鳄鱼帮”的门楣之外时惠月便对陪同的那位弟子言道:“身后那人行为不良须得小心提防。”惠月说完被帮中的另外两名弟子迎接而去。
诸葛南被陆续而出的弟子们挡在了外面,其中一位问道:“公子来到我家帮中有何事?难道不知不请不进的道理吗?此地不是公共之地,也不是庙堂道观。如若公子有事还得道出个理由来,不然,请返回吧!”
诸葛南愣住了,对呀,我有何理由进得人家帮中。既无拜事又无请帖,更不认识帮中一人。撒谎吧,连帮主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想到这里只得返回城中找间客栈住了下来。
惠月被请到帮中,邱天石自然是以礼相待。当二人正客气时突然从后堂走出来一位女子,惠月一抬头惊呼道:“原来姐姐在此,妹妹惠月正四处寻找你同杨公子呢!”
齐齐格儿听见呼声,闪目一瞧,见惠月身背长剑,面目憔悴。赶忙迎了过去,柔声道:“从祝家庄的那日夜里起,不见你回来杨公子可急坏了。在此歇息两日后便把我托付在此帮中,他自己则孤身复仇去了。目前还无任何音讯,也不知现在天涯何处?”齐齐格儿说完眼中已涌出了泪水。
“姐姐不要心急!”惠月边说边摸出香巾替齐齐格儿揩擦眼泪,劝慰道:“杨公子武艺卓绝,好人定有好报,我量他定会平安归来的。”
二人一商量便要同邱天石告别寻找杨欢去。
邱天石回道:“天下之大,你二人何处寻找去?倘若你等刚离去杨兄明日后日里回来又如何是好?以我看,惠月姑娘来的正好,你二人有话拉闲谈也不会生闷子,逛庐州城也有了伴。”
齐齐格儿莞尔一笑,柔声道:“邱帮主的话不无道理,只因我等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如若在此长留下去,不仅是死水有边更是惆怅漫地。我等又如何生存地下去,终日枯熬的滋味真如死人般的难受,还望邱帮主多多思量。”
邱天石沉思片刻,又瞧了瞧厅内的四周。正了正身,随后又施礼回道:“刚才听得齐姑娘一番话倒是把我提醒了。我愿陪同二位姑娘一同前往杨兄,也比整日枯作在此的好。待我今儿回家告别娘亲,明日我等一同前往。”
齐齐格儿望了望惠月,惠州传来清亮的眼光。似乎感到惊讶,也有点为邱天石的仗义豪情为之心叹。
“既然如此,我等明日趁烈阳未露便起身。出了庐州再作打算欲往何处而去吧!”齐齐格儿同意了邱天石的请求。
邱天石顿时喜出望外,把帮中安排了一下后便杨鞭打马往家中奔去。
翌日清晨,曙色未露三人鞭收拾上路,刚行至庐州城门外,诸葛南边立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何人在此挡住我等的去路,我乃‘鳄鱼帮’帮主邱天石,如若有甚过节待我回到帮中再作理论,今儿哟等有要事在身,还望朋友借个道儿。”邱天石睁大眼睛透过朦胧的晨色瞧去。他生怕来人伤着两位姑娘,说话的语气也柔和的多。
惠月悄悄抽出背后的长剑,正欲飘身过去,岂料对方笑道:“在下诸葛南,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诸葛南?”齐齐格儿惊呼了一声,惊异道:“诸葛公子为何来到此地了?”
“同大家一样寻找杨欢去,杨公子行侠仗义于四方,我愿助他一臂之力!”
惠月悄悄把剑放回背上笑道:“不管真假也不该立马于我等前方。既然如此还不快让路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