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终于冲破了云层嫩晶晶地洒了下来,一切沉寂宛如死去般的万物仿佛生命又得到了重生,倏缓缓地醒了过来。
微风止住了猛烈,似漏气般的风儿轻撩起了身着的衣巾。
郑怀真看的非常清楚,对方那白色的衣装上沾上了一片赤黄的叶子。
那人以非常的速度将那片叶子一抖,一道赤色的亮光奔自己胸口而来。
郑怀真一招手,将飞来的叶子揽了去。本以为是举手之劳,那叶儿却从袖笼中穿透而过。叶子已不知飞向何处,袖笼却留得了一道儿显眼的长口子。
“此人好生厉害,如此厉快之功平生第一次所见!”郑怀真不敢轻视,体内暗升真力。此时的心情非常沉重,孩儿和老婆子是他的顾虑,如此战不胜则会全家丧命于此。
空气已经凝聚了,男筠和娘亲依偎在一起把那花面人死盯着。蓝袍的伙计手持一把锄头正立于远处的廊下。
白袍花面人同样感到吃惊,自己以叶作镖是用了七成的内力。却被郑老汉用袖袍揽了去。那姿势如此轻巧,盯的真切乃是对方的举手之功。
现在,二人同时扎袍挽袖。
伫立片刻,二人又同时施展伞展腾挪之功。宛如两道缠绕在一起的不同颜色的光带。
砰砰砰!!!掌风连续相撞,击起的响声如晴空霹雳般地骇人。所犯之处,均被摧为一片残渣。
声鸣远播,令秋虫缩洞,令秋水起浪。鸡鸣犬吠一片嘈杂。
百招之后,二人已成粘连之势。如薄叶儿随绕,如丝绸儿随飘。
百招……千招……从清晨到日暮再到深夜。从街头到巷尾……从荒田到河流。二人酣战的情景如江河之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临近第二日清晨,二人才在两处房顶同时住手。
此时,黄桷镇已经空荡荡的,被二人毁成了一片废墟。那些被惊跑的乡民早已不知去向了。
“老鬼!”花面人情绪显得激动起来,急道:“你那些诡异之功是何人所授,怎的与老夫有那异曲同工之招呢?”
“呵呵,”郑怀真笑道,“老朽正欲问你呢?你那诡异之功为何与我有那异曲同工之处?”
恰在此时,残垣处露出了男筠和娘亲来。这一日一夜里她们未曾离开过,见二人功力相当边稍稍有了欣慰感。只是瞧着这一片被毁掉的镇子和那些逃去的乡民心头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爹爹,如数家当被毁我郑家如何赔得上?”男筠道。
郑怀真却道:“我家孩儿不必担心,眼前的老儿必如数赔来。如若他也是一穷惯之人,我郑家举家逃亡便是。”
在郑怀真与女儿对话的空隙间,花面人突然想起了一绝招。此招定能胜利,还不费吹灰之力。
陡来的想法,让他猛地一窜,如一溜光影奔男筠而去。到了跟前,如团白光似的把男筠罩住了。
“爹爹!”
郑怀真听见了孩儿的呼唤声,忙窜了过去。哪里跟得上,花面人将男筠已挟持到手中,正立于远处一廊下。
“老妖鬼!”郑怀真立于廊下不远骂道,“将我孩儿放下,再同你打上几千回合好显个输赢。以你之功去伤害一幼小之人实在是算不上一位有所作为之人。倘使传了出去,你这阿猫阿狗之计会被武林人士所耻笑。”
“既是如此,”花面人突然道,“将她还你便是!”
花面人说完提起男筠朝郑怀真掷了过来。
突然而来,毫无准备。郑怀真飘身去接那突然被甩来的男筠孩儿。岂料,在他分心时,又被突如其来的几片叶子盯个正着。
“啊~”郑怀真一声惨叫,捂住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爹爹~!”男筠见爹爹受伤,顾不上被摔的疼痛,爬起来伏在身上痛哭起来。
老夫人见此情景心情如同自己男筠孩儿般地伤心不已。
郑怀真挣扎了一下,只说出了两个字:“快逃!”而后便僵身离命了。
“老匹夫!”老夫人含悲怒骂,接着转过身来把花面人盯着,用一种仇恨的眼光。
“快逃!”突然,她猛朝男筠吼了一声猴便朝花面人扑了上去。
二人交起手来,数招之后已处于下风。见男筠还搂着她爹爹,一边忙于交招一边忙唤道:“死娃娃,莫非要郑家绝种?纵不快逃了去!”
男筠见娘亲正处于下风,此时若在此地更会让她分心。爹爹因为如此才遭此祸。更有一种可能,娘亲被杀后自己也难去。此人之功哪里是自己能对付的。
“娘,孩儿走后您顾逃便是了,切勿强撑!”男筠抹了一把眼泪。给爹爹一磕头后便急忙逃去了。
见儿逃了去老夫人甚感欣慰,施展功力小心对付。
咳!她终究敌他不过。百招未到便被花面人打的吐血而亡!
花面人拍拍手环视周围,一片废墟之中只剩自己空空一人。狼藉里火烟袅袅,鼠猫乱窜。
咳!他似乎触目伤怀。那种杀戮之心不知何故莫名地消失了。取下面罩,为死于自己手中的郑怀真和他的夫人深施一礼。
此时,躲藏于废墟之中的蓝袍伙计透过一个如丝般的缝隙儿正把花面人悄悄地盯着。
随后,那花面人去了街口,又朝北面而去了。
杨欢离开了黄桷镇,往北走猛赶了三百余里。暮色时分正赶口渴。在翻一座土山顶时偶遇山顶有一唤名“过山风”的农家客栈。
迎接客人的店家乃一丰满的青年女子,面色红润,眼似秋波。妖娆妩媚,特招人眼。一件薄薄的大红花袍松垮垮地套在微胖的身上,走路时故作矫揉,但近眼前春光尽显。让人浮想连翩。凡到此的客官均抿嘴送笑。好酒送饭;好茶送烟。
杨欢进了店,一瞧堂内空荡荡的。正欲往别处看时店家摇晃着身段正朝自己而来。在门口的一干净的黄桌儿刚落坐时便嗅到一股飘来的暗淡的香味。
“小女子姓杜唤名儿红娘,乃本店店家。常来的客官送一诨名——过山风。意为心如蛇蝎貌如羞月。一瞧公子便是性情中人,那马儿也是如此!本店猪牛羊马烈酒浓茶皆全,公子点来我好布菜。”店家过来一边倒茶一边红着脸,抿嘴微笑道。一边笑一边朝杨欢身上靠。
嗅到香气正是杜红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轻微的令人舒心的暗淡的香味。
被突如其来地笑话懵住了,不知如何回答,连马儿都是性情的畜牲了。杨欢抬头朝马儿瞅去,一名年岁已老的伙计正添水加草哩!
“公子何不搭话,以你眼露忧郁之光眉露紧锁之神。莫非心塞忧虑之事,故懒得理我了。”杜红娘没有离开之意,接着又问。
太特别了,这位客官年纪轻轻却一身粗布简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脸土灰,目光忧郁,眉头紧锁。一把长剑竖抱于怀中。走来时却有一股阳刚正气临身。
杨欢依旧不搭话,不露表情只顾埋头饮茶。目不斜视气不大出。
既不点菜也不买饭。过山风杜红娘猜测起来,此人要么疏懒生计导致家道败落,要么被人暗算或被情抛弃才如此寒酸和忧伤。
“嘿!”杜红娘见杨欢只顾饮茶,一转脸色喝道:“公子只顾着饮茶,却不问这茶水的价钱。”
“莫非比酒菜钱高?”杨欢继续饮茶,头也不抬的问。
杜红娘冷笑道:“正是如此。一碗三两银子,你饮着三碗便是九两。加上歇脚费共十两银子。”
“扑哧”一声,杨欢禁不住大笑起来。笑道:“我本一过路人,只因被你殷情所请才进得门来。更何况几碗清汤寡水的苦茶却被你黑心开出了天价,真乃一黑店。”
“黑店?”杜红娘伸着脖子娇怒道,“此山唤名土山,长年不露水源。偏巧本店又落于山顶,我同我家公爹一道挖井箍石才蓄得了一点水来。公子饮过三碗,那点滴之汇却需好几个时辰。”说到这里杜红娘一撇小嘴转口数落道,“像公子这般疏懒生计又怎体会经营生活的艰难?”
“既是如此银子给你便是。”杨欢摸出十两银子丢在桌上起身便要离去。
“公子且慢!”门外的老人突然冒出来挡住门道。随后进来拾起银子又道:“那孩子话语不周,望公子莫怪见。以老生观来公子怕是历经沧桑而又远行之人。”说到这里,老人又对那女子道,“将银子还给公子吧!”老人说完未等店家答应便将银子朝杨欢手里一塞,出门而去了。
杨欢一抬头,猛见杜红娘正露无奈之举。朝她微微笑笑,又将银子放回桌上了。出得门时才发现夕阳余晖已成残状,暮色正浓浓而来。山地谷沟已是暮雾茫茫了。
“下山得穿百余里深沟密林才露人烟。”见杨欢要离去,杜红娘突然冒了一句。
“既是如此有劳店家拿出酒菜安排房间!”
杜红娘一听杨欢要住店,赶紧笑吟吟地过来收了桌儿上的银两。
“这便为公子布酒菜去!”
杜红娘刚去了厨房门外便响起了马蹄声。少顷,老人便领进三位客商打扮的人来。各自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包。
“哟!”杜红娘端着酒菜出来见来了客人,忙笑盈盈招呼道:“各位远到而来的客官请坐,小女子这便为你等端茶递水去。有好酒好菜有上等客房。”
为杨欢上了酒菜后,杜红娘便唤出公爹一道儿忙上了。
三位客商与杨欢隔桌落坐,饮茶不久后便窃窃而谈。
“这店中莫非仅此二人经营?怎地连个伙计也没瞧见?”一人道。
“那小女子姿色艳丽,行为妖娆。莫非能共度春宵?”一人笑道。
另外一位不言语,而是把杨欢瞅了又瞅。当与杨欢目光对碰时那人便拱手客气道:“公子先到此店可曾瞧出些门道来?”
杨欢道:“就一客栈而已,我涉世未深,哪有你等的那些洞察本领。”
“呵呵,”那人拱手笑道,“公子能否过来一同就坐?”
“我已酒足饭饱各位随便!”杨欢说完自顾去了客房。
杨欢虽进了房间却没有睡意,以他所想,店中仅父女二人,过山风生得艳丽又行为妖娆妩媚。那三位客商恐怕今晚会闹春宵。
堂内已摆好酒席,但凡客商们点的,杜红娘均烹饪得色香惹人。有打来自酿的好酒,在一番海吃痛饮之后终于有人憋出了话来。
还是那位生春意的客商,潮红的脸上显得有些醉态。一双小眼眯着,在杜红娘的身上晃来晃去。杜红娘过来上酒时被他有意地蹭了一下红袍。沉醉了,被散发而来来的暗香和露出的粉脖儿迷住了。
“嘿嘿嘿~”一位客商醉笑道,“姑娘之貌剩过繁花,如若在闹市定不沾尘带泥。何故偏在这孤山寒顶中寂寞操劳呢?”说话的当儿,客商伸出手来趁杜红娘不注意时轻抚了一下。
猛地缩回了手,杜红娘掩面轻言道:“哪有达官贵人瞧得上我这山野女子?”
听杜红娘如此一说,那掩面的态度越发显得更加单纯迷人了。
“听姑娘如此一说,我却有了此意。本人在闹市中有商铺多间,房产数处。金玉珠宝更是数不胜数。若你依了我,明儿我们便一同上路。”
话说完三位客商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多谢客官的抬爱了,小女子无命授天降之福。”
那位早有春意的客商像是憋不住了似的,猛地从布包里摸出一锭金子丢在桌上,眯眼笑道:“姑娘今晚若是能伺候于我,这黄货便归你了。”
话刚说了,其他两位客商均拿出金锭来。见杜红娘望金生呆时,三位便立即翻脸比较金银来了。
“承蒙各位客官的喜爱,”见三位比较不停并摸出了所有的家当时杜红娘插嘴道,“各位猜拳去入住那天字,地字和人字房。待小女子清洗身子依字儿伺候各位客官。这些金银,”说到这里杜红娘朝各位勾魂的一笑便收了去,“小女子就收下了。”
三位客商一听赶紧离席入房,哼着污秽不堪的小曲儿等待着。
关了客栈,熄灭了灯。杜红娘装好了金银便来到了一隐蔽的房间。
“公爹!”她进门便朝那位正在磨刀的老人喊道,“今儿是一桩大买卖,你得将刀磨利些才好使!”
“今儿可是够了!”老人叹了一声后磨起了大刀来。
杜红娘换了一套紧身的红花袍子后便出了自己的闺房,先是轻步来到了杨欢房间的门前。透过一细小的门缝瞅去,他正沉睡的欢哩。从袖笼中摸出一根紧致的小圆筒,点燃塞在筒里的捻子便朝房中吹烟。顿时,一股淡淡的,如红袍散发出来的花香正四处弥漫。
随后,天字房、地字房、人字房的弥漫烟雾缭绕在一起,过山风客栈散发出来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