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李显玉忽然来劲:“还是一宗奇遇呢,那日瓢泼大雨,风吹得烈,我一个人在外归不了家,只好找了个客店借宿,半夜的时候电闪雷鸣,我睡不着便披衣坐起,去外头坐着看雨。”
大半夜您不睡觉,还去外头看雨,您可真是闲情逸致……南欣翻了个白眼想,但还是继续听下去。
“就在这时,有个披着黑色斗篷,连面孔都给遮住的男人走过来,说自己有一件罕见灵宝,只能赠予有缘人,那可是稀世精怪,他斗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收服,只是如今自叹不久于人世,希望其能被他人收服,免得这精怪独自一人寂寞,刚好这夜遇见了我,”
南欣简直被他这个故事惊呆了,怀疑是李显玉编出来的,可看了看他表情真诚,似乎还有点激动,再说了,以他的智商,怕是编不出这种玩意,只好耐着性子问:“然后呢,他真的把这东西送给你了?”
“正是,我答应他好好照顾这东西,那人给我时,玉壶发出咕咚一声,所以我替它取名咕咚。”
南欣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来如此。”
“你确定……这里头有东西?”
南欣问。
“真的有,我听见声响了,”
“可现在呢?”
“不,不知……”李显玉摸头。
南欣还是觉得奇怪:“那人什么都不要,送了你个空瓶子,他图什么?”
这人怕不是也有点……
李显玉却说:“不过,取了玉壶之后,听他说起往昔喂养咕咚的事情,还说自己即刻往生,可惜连购置墓地安溪的钱都没有,更觉得心酸,我想不能白拿他东西,便给了他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
南欣简直要跳起来:“二两银子,我能买百八十个,不,好几百几千个这样的破瓶子给你,你就是让人耍了!”
“可是……”
南欣懒得听他说废话,叫道:“我先走了,不想误了时辰就给我快点!”
听见后头李显玉气喘吁吁,可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还真的闭嘴不废话了。
也可能是爬山太累,他已经没有气力。
终于,在酉时的竹芴打响之前,他俩气喘吁吁地进了青庭观的大门。
三圣名观之首,在仙道界最负盛名的青庭观果然不同凡响,并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正中一座汉白玉石雕祖师像,殿宇在山峦起伏间绵延,略微数一数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山门,主殿,副殿以及配殿看得南欣目不暇接。
“哇……”
李显玉则已经开始感叹:“果然不一样,重檐歇山,巍峨壮丽。”
南欣懒得听他掉书袋,甚至觉得自己非常应该装作不认识他。
“为何才到?”
副殿里一名手拿拂尘的坤道看见了他们,说道,不过,又见这两个人气喘吁吁,头发散乱,倒也不必等待答复,便道:“将那函拿来。”
“啊……”
李显玉还在发呆,南欣已经取出了一封书信,青庭观自然不是谁人想进就能进来的,自然也是有门槛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修炼,有的人却能在幼时便显出灵根,满室光华。而青庭观找招收时自然会进行一番筛选,筛选后给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寄送如今南欣手里这样一封书简。
其实这封信看起来并不复杂,无非是我观愿与某某某结缘,敬请于某日某时来此云云。
可据说上头有某种特殊的印记,无法被外人伪造,也因此显得格外重要。
“仙姑,我可以进去了吗?”
南欣问,她其实看不太出眼前这位坤道的年龄,也不懂观内辈分,便只好择了个稳妥的称呼。
“姐姐姐姐,我的书简不见了,能不能先让我也一起进去?”
李显玉却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此刻火烧火燎地说。
南欣想,糟了。
这个家伙,果然总是姐姐妹妹的乱叫,到底谁是他姐姐妹妹,还一副同人家很熟的模样,真的可厌!
果然,那坤道拂尘一甩:“道观内怎能再称姐姐妹妹,何况你是男子,且不说这个,书信未至,便不得参加观内的斋礁,居士请回吧。”
南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显玉碰壁,内心有点暗爽,她朝着主殿挪动步子,眼看着晚课就要开始了,他们还得分斋呢,要是错过了,她今晚可就没地方可住了。
“诶,南欣,你你告诉她呀,我真的是来道院的学生,我,我……”
李显玉一边躲避那位守门的坤道一边朝着南欣追过来,南欣顿时感觉头都大了,这位环佩叮当的公子哥为何如此粘人,难道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吗?
她回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隔壁副殿有人敲击金锣,大叫:“有贼!”
叮铃哐啷敲了一阵,南欣发现主殿的那帮新生也走了出来,心中一喜,忙混入其中,却发现李显玉居然在原地呆着不动。
“喂,快来呀。”
南欣叫他,发现李显玉不应,反倒是身边几个学生看着自己,心道自个儿真是多管闲事,理他干嘛。
却还是忍不住顺着李显玉的视线朝着副殿顶上看去,那里竟然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巨大精怪,白色的皮毛随风缓缓飘动,头部有点像狐狸的形状,却长着一只角。
“乘黄……”
身边有个学生好像喃喃自语。
南欣猛然想起,李显玉所穿的那件外套上所绣的动物,不正是这个奇怪的动物吗?
“不错,正是乘黄。”
带着学生的似乎是青庭观的原阳真人,他听了,点点头表示肯定。
“可传说中的乘黄,好像没有这么,这么……”
见身边这人想说又不好意思,南欣替他着急,也就说了:“没这么胖。”
这精怪是真的胖,也不知道哪只狐狸要是胖成它这样,估计自杀的心思都有了,用大腹便便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不但如此,它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躺在副殿屋顶上,依然在大嚼特嚼着什么。
“有贼,有贼!”
副殿后冲出来一个系着围兜的男人,身后跟着个女人,似乎是他老婆,看见众人,又回头看了看副殿的屋顶,痛心疾首地对着方才门口那个坤道说:“莫真人,就是那个玩意儿,我和阿越方才在膳房削红薯,打算准备明日的早膳,可它直冲过来,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红薯全给卷走了,此刻,居然还在我们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