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水滴缓慢从木梁边缘滑落在慕染云的脸上,凉意令她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她警惕地睁开双眸,发现自己正被吊在阴森的牢房里,脚下是一尺深的水面,水的颜色浑浊不堪,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王爷,王妃醒了。”狱卒举着火把,在慕染云面前转了转,对牢门外那个长身玉立的人说道。
君祈夜向她的牢门前走了几步,却不肯踏足在淤水里,蹙眉问道,“慕染云,你给本王说清楚,那枚玉佩你到底从何处得来?”
慕染云抬眸,只见他逆光而站,整个人都埋进阴影里,神情不变喜怒。
她思考片刻,试探道,“这玉佩,是我在南疆药王谷的山谷间捡到的……”
“胡说!”君祈夜冷声打断她,“本王从未去过什么南疆药王谷,又怎会将玉佩遗失在那里,你昏迷前还说这是本王亲手送与你,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南疆药王谷?你嘴里到底还没有真话!”
这玉佩是君祈夜母亲在临死前交与他的遗物,也是君祈夜在三年前亲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前世,他好像完全记不起定情信物这回事,甚至污蔑是她偷的,她只当他变了心,移了情,拿玉佩做借口罢了。
可这一世,他显然也没能记起。
这让慕染云不禁怀疑,从分别到现在的三年里,君祈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祈夜见她久久不开口,沉声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在想下一个借口骗本王?”
“王爷已认定是我偷的,我怎么辩解也没有用。”慕染云的语气里透着几丝不耐,却仍满怀理智,“既然王爷的目的是为了废掉我,不如我与王爷做笔交易,主动和离可好?”
君祈夜怔住,他不曾想慕染云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他印象里,慕染云是个娇纵跋扈的蛮人女子,不懂礼数胡搅蛮缠,他早都想磨磨她的锐气,所以才默许玉璃将她押入大理寺。
但他并未想过要与她和离,至少现在未想过,即便她再惹自己厌烦,她也是南疆和亲过来的公主,她背后势力代表着南疆。
他可以不喜,但不能不要。
只是刚才慕染云那番话,令他对这个女子又有了不同看法,他迟疑问道,“你要跟本王作何交易?”
“王爷爱慕宰相之女夏霏雪已久,却因与我和亲而不能迎娶夏霏雪,宰相大人的女儿,自然是不能下嫁给别人做妾。与其让王爷朝思暮想怎么废了我,倒不如我识相一点主动让位。”
慕染云似笑非笑地说着,由于逆光原因,她并未看到君祈夜的脸色愈见阴沉,“至于南疆那边,我跟王爷打包票,绝不让南疆大军踏入君朝境内一步。”
“慕染云!”君祈夜森然喝道,眉目之间一片肃杀,似要破开这牢笼将她千刀万剐,”你怎么敢提夏霏雪,怎么配提起夏霏雪!”
这下她也起了怒火,冷嘲道,“王爷觉得是我阻了你与夏霏雪的好姻缘,所以对我百般厌烦,可和亲之事由你们君朝皇帝决定,又何曾问过我的意愿?若我早知你与夏霏雪郎情妾意,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嫁来你们君朝?”
上一世这两人当着她的面暗通款曲,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爱意在冷宫里等来绝望,这一世她索性退出,不想再去掺合。
话语间不知何时,君祈夜竟不顾肮脏发臭的淤水,来到了她的面前,猝不及防地捏住她下颌,手劲大的像是要将她骨头捏碎一般。
“你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像是在埋怨本王委屈了你,可在本王看来,你是在怨恨我阻了你的好姻缘?”他咬牙说道。
慕染云这回看清了他那双如鹰隼般阴鸷的眸子,像支羽箭般刺在她的身上。
她记起前世洞房花烛夜,君祈夜喝得烂醉跌入她房中,她本满怀欣喜发现自己夫君正是三年里日夜思念的情郎,还未与他说清相思之苦,就被他狠狠压在床上。
他扯碎她的婚服,动作不带一丝温柔的进入了她。
她伸出双手,想要环住他的脖颈,抚平他的情绪,“君祈夜,是我啊,我来找你了……”
“霏雪,我好想你……”
一声破碎的呢喃,令她的动作僵在那里,直到这场几近掠夺的欢爱结束,她才抱着不含温度的棉被,哭得泣不成声。
第二日,君祈夜酒醒后才发现昨晚认出了人,看到慕染云斑驳着紫青痕迹的身体,一时也有些慌乱。
想着对方到底是个女子,不远千里嫁给自己,却得不到他的全部爱意,心底不由泛起怜惜。刚要出言安慰,却发现皎洁的喜帕上,没有落红……
瞬间他表情变得阴戾可怖,指着床上的慕染云冷笑着说:“南疆女子,当真不知羞耻!”
话毕,他便带着一腔怒意振袖离开,此后半年,他都未曾踏足过她的房间。
慕染云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可前生她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解释。到了今世,她也不想解释了。
那一杯鸩酒,足以断却她的爱与嗔……
君祈夜见她不说话,更落实他心中猜测,手上力气又加了三分,残忍的在她耳边说道,“慕染云你给本王听好,本王不会与你和离,但本王也不会宠幸你,你就待在王府里,永远也别想回南疆!”
慕染云急切的想要开口,却被他捏住下颌疼得说不出话,“唔……”
君祈夜冷漠地欣赏着她那痛苦的表情,倏尔松开了手,对狱卒说,“既然王妃神志不清满嘴胡话,那就让她继续在水牢里待着好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留给慕染云一片疏冷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