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宁世子朱盘烒,低眉怒目,无名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点燃。
“砰!”
他握紧拳头砸在门框上,宣泄怒火,今日的计划可谓万无一失,结果呢,依旧让朱高爔化险为夷。
这是莫大的耻辱。
“为什么,燕王四子,我竟一个都比不过?”
奉天靖难时,燕王来大宁借兵,那时的朱盘烒心性温和,还不似现在阴鸷。
十几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得知四伯起兵,毅然决然的跟在父亲身边,上阵杀敌。
战场上,作为皇室血脉,他冲锋陷阵,丝毫不惜命,引得将士们尊崇。
荣耀加身,少年得志,自然看不起旁人。
那时的朱盘烒,只觉得天底下,除了起兵的燕王,无人能与他比肩,父亲宁王也只能算半个。
当自信恶变成自负,落差带来的反噬,容易让人承受不住,从此一蹶不振。
朱盘烒便是如此。
那是燕王次子,如今的汉王朱高煦,与他年纪相仿,没读过几本书,性格极差,看着就跟那些兵痞没两样。
同样身负皇室血脉的少年将军,战场相遇,就如同狭路相逢的剑客。
有一句话说的好,少年不意气,何敢称少年?
那时的二人就是如此,心高气傲,每遇战事,都恨不得分个高低。
可直到燕王打进应天府,朱盘烒都未赢过一次,杀敌,战损,领兵,哪怕只有一次都行。
似乎朱高煦天生继承了燕王的战争天赋。
十几岁的朱盘烒输了很低落,但并未心灰意冷。
朱高煦打仗无敌,可毕竟是个文盲,在这点上,自己怎么都赢了。
但这样的想法,随着朱高炽进京,转瞬即灭。
那是燕王进入应天府的三个月后,世子朱高炽从北平而来。
一个不起眼的胖子,看起来平庸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燕王世子的身份,朱盘烒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但接下来的一年时间,直到父亲封地被迁到南昌,他都活在朱高炽的阴影下。
宴会上的论辩,诗词歌赋,乃至心机谋略,他引以为傲,觉得强过朱高煦的东西,都被他大哥击碎的溃不成军。
文韬武略,朱盘烒都比不过,这对高傲到自负的少年来说,无比沉重。
甚至就连朱家老三,赵王朱高燧,有些东西他都比不上。
随后就是宁燕二王闹翻,这件事情便是导火索,彻底打击了朱盘烒的自尊。
让他内心逐渐扭曲,癫狂,胆大到敢与太原王氏暗通款曲,给皇帝下毒。
但最终失败。
在南昌的这几年,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便是宫中风传,辽王朱高爔脑袋有点问题。
似乎终于有一次能比得过了。
可结果是今夜二人首次交锋,朱盘烒再次以失败告终。
燕王四子,子子都强过他,这样的结果难以接受。
“朱高爔,等着吧,同为太祖血脉,我必向世人证明,我不弱于你们兄弟!”
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朱盘烒眼中一闪而过。
更加疯狂的报复想法,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闹腾的一夜过后,朱高爔从房间推门而出,只见朱盘烒不知何时来的,站在门外,安静等待。
见他出现,朱盘烒笑着上前,语气透露着股恭敬,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荒诞一幕。
“殿下,听闻你来到南昌,城中的公子小姐,都吵着要来拜见你,瞻仰王颜。”
“实在是盛情难却啊,我不得不备宴邀请大家,还请殿下赏脸,去一趟如何?”
朱高爔闻言,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去看看。”
朱盘烒的这些话,他是不信的,什么瞻仰王颜,都是屁话。
之所以答应,也是查案并无思绪,与南昌城中的公子小姐们接触一番,也无坏处。
说不定这些人可能会说出点东西呢。
“殿下能赏脸,甚好,甚好!殿下请!”
朱高爔也客气的伸出手,“请!”
二人心照不宣,对昨夜的事闭口不提,但彼此心中明白。
那场闹剧背后的主谋是谁。
来到王府宴客厅,摆着许多条形桌,俊男靓女等在此处,一眼望去,约莫十几人。
朱高爔刚到,这些人便弓下身,齐声见礼,“见过辽王殿下!”
“诸位免礼!”
朱高爔摆摆手,走向居中的首座,这一般都是主人才能做的。
但今日宴会,宁王不在,朱高爔当仁不让该坐在这个位置。
至于宁世子,还不够格坐这。
等他坐下后,众人也纷纷落座,朱盘烒坐在右手下的位置。
朱高爔举起酒杯,脸上挂着笑意,“本王初来此地,跟诸位也不熟,大家就一起饮酒吧。”
“好,我们都举杯,敬辽王殿下!”朱盘烒附和道。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朱盘烒端着酒杯,但却并未饮下,目光却一直盯着朱高爔的酒杯。
眼眸中异样光芒闪烁。
突然,他发现朱高爔端着酒杯不饮,也看了过来,二人目光交织,似乎都想看破对方的心思。
朱高爔不喝,理由很简单,是因为怕下毒。
只有亲眼目睹,朱盘烒先将酒喝下,他才能安心。
“敬殿下!”朱盘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无人察觉,在酒杯触碰嘴唇的瞬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得意的表情一瞬即逝。
见他如此,朱高爔才将杯中酒喝下。
酒过三巡,一位男子缓缓起身,冲朱高爔笑道:“今日闲暇无事,不如我等行酒令,王爷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朱高爔兴致勃勃,前世看史书便对行酒令这种事,非常神往。
如今穿越,且今日机会合适,怎么也得尝试一次。
其实,在应天府,以朱高爔的身份,想玩行酒令,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他太菜了,跟那些儒生们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至于当文抄公,这里是大明,抄谁的诗词,李白,杜甫,还是李清照?
都不行,又不是异世界。
好在是今日,在这些人面前,哪怕输了也问题不大。
毕竟,这个房间中,他辽王爷最大,谁敢笑他,那不是纯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