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我儿瞻基,大明万世基业,就全托付于你了!”
朱高炽手上用力,死死抓着弟弟,那是他对生的渴望。
抓着弟弟的手,抓住人间的气息。
蓦然间,他眼前出现了老爷子的身影,还有徐皇后。
“爹,娘,好累,儿子觉得好累啊!”
龙床上,朱高炽伸出手,想要抓住父母的身影。
从年少时,他就不讨老爷子喜欢,体态肥胖,不能骑马打仗。
自古以来,父亲都会更喜欢像自己的儿子。
所以,小时候,老二,老三,老四都更受老爷子宠爱。
可他心中从无怨言,朱高炽觉得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就能受到父亲的青睐。
熟读四书五经,即便身体原因不能打仗,他也读了许多兵法。
奉天靖难时,老二跟在朱棣身边,立下不世之功,这也成了他时常拿出来说的事。
但李景隆五十万朝廷大军兵围北平时,他朱高炽抱着嫡长子登上城墙,领着几千老弱病残,死守北平半个月,硬是拖到老爷子带兵回援。
最终大败朝廷大军。
这些事朱高炽从未提过。
世子的位置是太祖爷在世时亲自己定下的,太子大位,也是因为一句好圣孙,才落到他这位嫡长子身上。
老二从来说爹偏心,可他却不知,爹从未对自己偏心。
无数念头在朱高炽脑海中闪过。
老爷子远征漠北,他监国二十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也没出过纰漏。
可朱棣到临死前,都没有夸奖过他一句。
作为大哥,他心怀仁慈,庇护弟弟们。可哪怕做的再好,终是得不到老爷子心喜。
“终于…结束了,这看似富贵,却辛劳的一生。”
朱高炽的眼睛缓缓闭上,留下最后一句感慨后,手臂重重垂下。
“爹!”随着朱瞻基的一声哀嚎,寝宫内外,所有侍从宫人都跪倒在地。
朱高爔跪在床前,轻声唤道:“大哥…”
以前犯了事,即便是二哥惹毛了老爷子,大哥都会出面,没有私人恩怨,只有大哥对弟弟们的宠爱。
眼眶不自觉的湿润,朱高爔擦拭着眼角,缓缓起身,对着门外朗声道:“恭送大明洪熙皇帝!!”
“恭送大明洪熙皇帝!”
……
一声声朗宣,在冬季的深夜,传遍了整座皇宫。
“铛!铛!铛!…”
代表国丧的铜钟,足足响了九声,从皇宫传遍整个应天。
皇帝驾崩了!
还在熟睡的官员们立马被惊醒,急忙起身直奔皇宫而来。
大明洪熙帝,虽然只当了几个月的皇帝,却能死后获得仁宗的谥号,可见为人有多和善。
这一夜,整座皇宫啼哭不断,百姓自发挂上白幡,送皇帝最后一程。
直到清晨,朱高爔才从床边起身,他拍了拍侄子的背,轻声道:“瞻基,瞻基…”
一连喊了几声,朱瞻基仿若未闻,只是伏在床前痛哭。
“朱瞻基!”朱高爔吼道。
“今日起,你便是大明新君,你难道想这样哭哭啼啼的去面对你的臣民吗!”
抽泣声不止,朱瞻基起身伸开双臂扑进叔叔的怀中,痛哭道:“四叔,我没爹了,呜呜呜…”
听到这话,朱高爔面容苦涩,他也没爹了。
轻轻拍着侄子的脑袋,安慰道:“好了,都要做皇帝的人了,不坚强点怎么能行呢。”
伸手擦去侄子脸上的泪水,朱高爔轻声道:“出了寝宫的门,就别哭了,百官都看着呢。”
“嗯!”朱瞻基重重点了点头,止住哭声,二人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
门外,百官跪在地上,哭声不断。
“诸位,皇帝大行,依照祖训,太子即位,大家跪拜新君!”
朱高爔说完,带头向着侄子下跪。
“四叔不可…”朱瞻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被恶狠狠的眼神,给瞪的把手缩了回来。
“陛下,做皇帝就得有做皇帝的样子!”朱高爔冷冽出声,随即跪倒在地,扬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如此,身后的官员跟着附和。
在一声声万岁中,大明朝迎来了第四位皇帝,宣德皇帝朱瞻基。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还有一位权势滔天的辅政王,朱高爔。
奉天殿内,众人商议操办国丧与登基大典的事宜。
朱瞻基坐在龙椅上,由于没登基,并未换上龙袍。
在其身旁不远处,朱高爔站定,这里是专属辅政王的位置。
“太子,先帝的吉穴已经选好了,您过目!”
因为朱高炽在位时间太短,连死后埋葬的陵寝都还没选好。
“这…四叔你看看地方选的如何?”朱瞻基看了过来,试探性的询问。
昨夜,母亲张皇后就告知过他,父亲新丧,朝局不稳,万般事宜都交由四叔处理。
只有四叔能稳住这帮大臣,还有千里之外的二叔,三叔。
面对询问,朱高爔沉思片刻,“既然是天星司选好的地方,那就用这个。”
专业的人交给专业的人做,风水堪舆,朱高爔压根不懂。
而大明天星司就负责此事,人家选的地方,肯定比自己专业。
“陛下,登基事宜礼部需要三日准备,国丧也是三日,大典就定在七日后,您看…”
“四叔,您说呢…”
又来问我?
朱高爔都懵了,他是奉旨辅政,不是权倾朝野架空皇帝权臣,这大侄子啥情况?
底下百官也愣住了,不明白为何太子事事要出声询问。
“臣听陛下的!”朱高爔很有觉悟,不摆权臣的架子。
受大哥所托,他只在关键的决策上提供意见就行了。
倘若啥事都管,岂不是成了二皇帝,那样就免不了遭人口舌。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七日后。”
两件事情,叔侄二人,一人决定了一件。
除了国丧,登基大典这两件大事,还有许多地方上的政务要忙。
突然间,朱高爔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边关急报,安南都护府发生叛乱!”
殿外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内侍太监举着军报,脚步急促的送上前。
朱瞻基打开看过后,立马递了过来。
“四叔,你看看!”
朱高爔接过,看着里面的内容,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