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死了,朱瞻基守着她的尸体直到天亮。
他就孤独守在殿中,不让任何人靠近,没人知道他此刻是否后悔。
“陛下,陛下…”
“滚,都给朕滚出去!”朱瞻基咆哮着。
进来禀报的内侍脖子一缩,有些惧怕,可不得不出声,“陛下,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女玲儿,说娘娘有封信给您。”
朱瞻基猛的抬头,急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皇后寝宫跑去。
来到院中,他盯着侍女玲儿,急切道:“信呢,在哪!”
玲儿有些惧怕的把信递了过来。
她怯生生的询问一旁的太监,“总管大人,怎么没看见娘娘,她去哪了?”
早晨起来,她过来伺候,却没发现皇后的踪影,床上没人。
“唉!”大总管叹了口气,小声道:“昨夜娘娘行刺陛下未成,自戕了。”
“怎么会?”玲儿失落魄的瘫倒在地。
桃花树下,朱瞻基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皇后留下的信。
陛下,见字如面,请原谅臣妾的一意孤行。
院中的桃花树已经开了,开得很美。陛下说过喜欢桃花,但每次来都不愿驻足看看,要是有闲暇时间便去看看吧。
那是臣妾专门为你栽的。
朱瞻基抬起头,粉色的桃花飞舞,景色美的让人心醉,可他来过许多次都未察觉。
在皇后自戕后,他才发现,原来院中的桃花这样的好看。
他低下头继续看信。
瞻基,想了许久还是这样叫了。虽然可能会惹得陛下不快,但我也不怕了,因为你再不能罚我,也不会让我伤心了。
这一切,我都感觉不到了。
还记得我们成婚那夜吗,你让我以后叫你瞻基,我真的很喜欢叫你的名字。
最后说说废后的事,臣妾也不知到底哪里错了,让陛下能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但…都不重要了。
呵呵,也不知道陛下看到这会不会哭,我倒是希望你能哭,这样至少证明你心里有我。
哎呀,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小心思。
瞻基,我走了,彻底离开这个让我觉得有些难过的深宫。
以后没有我的陪伴,也记得要每开心。还有不要再惹四叔不高兴,否则会影响你的帝位。
还有,要记得吃饭,不要熬夜批折子。
还有还有…还有好多话没说,但好像也说的足够多了。
最后,盼君余生安好。
善祥绝笔!
朱瞻基手指轻轻摩擦着最后一句话,那里的字迹不太清晰,黑色的墨晕开。
“写到这的时候,你流了多少泪…”
朱瞻基感觉喉咙发硬,他拿着书信,看到了那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纸张。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起了二人大婚之夜的一切。
他说过让她叫瞻基,没有做到。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又收了孙若微进后宫。
“朕答应你的一切,都食言了…”朱瞻基拿着信纸,捂着脸内心痛苦到了极致。
从背后看去,他的双肩剧烈抖动,捂着的脸颊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当上皇帝后,这是朱瞻基第一次哭,原来他不是不爱她,只是没弄清楚。
如今真的失去,他才知道这种痛有多痛,难以言喻的痛彻心扉。
微风吹过,桃花随风远逝,锁在深宫中的女子,如同桃花,奔向了远方。
胡善祥走出了朱瞻基给她的牢笼,但结局令人唏嘘。
这种冲破牢笼的方式,终究是错误的。
从清晨到黑夜,朱瞻基滴水未尽,他就落寞的坐在桃花树下,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这样不吃不喝,急坏了一众人。
原本太后封锁了皇后的死讯,见儿子这样,她无可奈何,不得不把消息告知朱高爔,希望他能劝劝皇帝。
辽王府内,今日休沐,没有早朝,朱高爔难得休息了一天。
入夜,正准备脱衣睡觉,门外传来侍从的敲门声。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自戕了,皇帝一整天没用过膳,让您速速进宫!”
朱高爔脸色一僵,他冲出门外,拎着侍从的衣领,不可置信的大喝道:“什么,皇后自戕了!”
侍从被他恐怖的脸色吓到,僵硬的点着头。
没有片刻迟疑,他转身进屋急忙穿上蟒袍。
“王爷,善祥她…”张清玥坐在床上,整个人愣住了。
“我现在进宫,确认这事是否属实!”丢下这句话,朱高爔便急匆匆的冲出王府,朝着皇宫赶去。
此时的南城,不仅是辽王府,文武百官的府邸灯火通明,皇后自戕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官员们纷纷换上朝服,朝着宫里赶去。
朱高爔来到奉天殿,太后早早等在此处。
“四弟,你等会见到瞻基能不能…饶过他?”
“他在哪?!”朱高爔神色阴沉,看着令人心生畏惧。
张太后叹息一声,轻声道:“在皇后的院子里。”
得到位置后,朱高爔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去。
他心中被怒火点燃,脚步急促,走得特别快,连跟在身边打灯笼的太监,都有些跟不上了。
“砰!”的一声,朱高爔直接踹开了皇后寝殿的院门。
月光照耀下,隔着老远,他便看见了桃花树下的朱瞻基。
他冲了过去,大怒道:“朱瞻基!”
伸手抓着朱瞻基的衣领,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过去。
“啪!”
在寂静的黑夜中,耳光声格外的响亮。周围的太监宫女,见到皇帝被打,都神色惊恐,急忙跪在地上,把头都快埋进了地里。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是他们的主子。常言道主辱臣死,皇帝被打的一幕,谁看见了都是死罪。
朱高爔眼中满是怒火,他低下头看着朱瞻基,脸色突然一僵。抓着他衣领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此时此刻的朱瞻基面如死灰,整个人暮气沉沉的,仿佛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这一幕,让朱高爔能确定,不是他赐死的皇后。
“皇后到底怎么死的?”
朱瞻基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即便被打,他也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我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吗?!”朱高爔提高声音,怒道。
“我…”朱瞻基张开嘴,声音嘶哑,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