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五指一张一合,最终,宁越放弃了握住佩剑剑柄的念头,直接回身一望。
从对方身上,他没有感觉出多少杀气。
如果对方有意偷袭,刚才就可以动手,没必要等到他出声发问。
“看来,除去踏入灵醒境层次外,你的察觉能力同样上涨不少,比上次相遇时还要强上几分。”
那人不动声色说道,眉宇间隐有一抹凝重之意。
这个人,之前宁越只见过一次,但是印象可不浅。当初在荒山城,就是他引着数人在废城区围堵自己,那批赏金猎人中的为首之人。
那一次,也是在击退这个人时,宁越第一次解开了暗煊古剑中的封印之力,施展第一式秘剑,瞬灭。
“你也一样,几个月未见,同样迈入了灵醒境层次。”
宁越淡淡说道,从对方身上波动的隐隐气息上,他自然也能够察觉出比起当初的变化,那股天生对于天地灵气中漂浮的元素之力的吸引扯动,元武境之力是做不到的。
对此,那赏金猎人咧嘴一哼:“拜你所赐,元武境八重之力,一剑创伤元武境九重的我。那个时候,我已经半只脚踏入了灵醒境层次,而正是你那一剑的击溃,让我顿悟自己的差距,终于成功踏出了这一步。也正因此,我成功晋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你,一雪前耻。这一次,很公平,大家都是灵醒境一重层次。”
“所以,出于一位武者的尊严,你没有选择偷袭,而是一路暗暗跟随着,来到了这里?”宁越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一战在所难免。
“若不是光明正大击败你,我欧阳武过不去自己心中的坎。况且,选择在这里动手,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就算输了,败得难看,也只有我自己知晓。”
赏金猎人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当初你击败我的那一招,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比起那是你修炼的一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学,我更愿意相信,那招的缘由是你的剑,现在背上的那柄剑。想必,那是一件特殊的灵器吧?如果我赢了,把它交给我。”
“赌注吗?那么,我是不是也该要点什么,不然的话不太公平吧?”
宁越毫不动怒,胜者本身就有能力取走败者之物,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就是如此,像欧阳武这般直接说出来,倒是好过许多伪君子的行径。
对此,欧阳武点头回道:“当然,我这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的事情,我后来找人调查过,了解了不少。这一次,你突然间朝着离开的方向返回,想必也是得知了那件事情吧?众多宗门势力围剿幻魔兽,至今没有结果,但是云虚剑阁有名的弟子赢天旭却是失踪。在不久之前,他的下落再次被人发现,很少人知晓。正好,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我。”
霎时间,宁越双眼一眯,嘴角随即一挽:“非常好的赌注,我答应你。说吧,准备怎么打?”
“一招直接定胜负,就好似上次我们最后交手的那一剑一样。我想试试看,现在的我,是否已经超越了当初的自己。”
话音落时,欧阳武纵身往后一跃,拉开距离的同时,他已然出剑,寒光闪耀的利刃斜指大地,同时,他抬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神色中多出了一抹残忍。
“上一次你带给我的疼痛,我还清晰记着。这一回,绝对会加倍还给你的!”
“如果真能做得到,尽管放手一试。”
宁越的眼中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这一场的胜负他没有太大的追求。但是,赌约同时关乎到了暗煊与大师兄的下落,那么这一战,他非赢不可。
一招定胜负的话,输赢不过一瞬之间,任何的差池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不得不谨慎对待。
右手一按,剑柄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境稍微平定了一些,紧接着五指又是放开,手臂抬起一扭,重新合拢的右手赫然握住了背负之剑,暗煊。
这样重要的决斗,他不得不施展全力了。
“非常好,就用你那柄剑才对。之前,你和泰星城侍卫队的人交过手,我不占你便宜,让你半招先出手。来吧,让我一雪前耻的一战。”
欧阳武微微扭动右腕,剑刃上反射的寒光更加冰冷耀眼。
对他而言,这一战同样重要。
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宁越弓步后退,锈迹斑斓的剑刃举起与肩同高。这一次,暗煊不曾饮血,无论他的还是别人的,剑中封印之力无法发动,失去了那样的致胜招数,他心里还有着已是忐忑,万一败了,一切休矣。
不过,剑啸惊起出击的那一瞬间,心中一切的迟疑与猜测全部抛之九霄云外,彻底忘却一空。这一刻,他只相信手中之剑,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这柄三尺长剑。
胜负,不过瞬息之间,交给手中的剑就好。多余的猜想与顾虑,只会动摇挥剑的手,一同舍弃便好。
嗡嗡嗡——
棕红色剑刃微微颤抖,虚幻的迷离剑影盘旋晃动,突刺的劲风卷动下,一重重剑影却又重新重叠于利刃之上,威势在突刺中疯狂暴涨,凌厉无匹。
凡品上等武学,追风逐影。
这不仅仅是宁越此刻掌握的最强剑技武学,也是纯粹的攻击性招式,完全舍弃反手的突刺,本身不会轻易动用。但是如此机会之下,这一招却也是最佳选择。
剑风临近,渗人寒意连绵而至,欧阳武嘴角挽起一笑,突然间后撤一跃,左手挥动一劈,袖中几点寒芒激射而出,贯穿虚空之刻发出一阵细微破空之声。
暗器?
宁越骤然一惊,眼中赫然映着六点寒芒,这样的距离下,他出剑之招完全攻势,想要防守只能弃招。
同一刹那,欧阳武挺剑而上,淡青色的气流卷动在三尺霜峰之上,上劈一划,剑芒凝聚在劲气之中,月牙状的利刃狠狠劈落。
完全没有时间再多想,宁越沉声一喝,依旧保持攻势进击而上,剑刃之上重叠虚影再次分裂,剑影转动犹如绽放的鲜花,每一片朦胧花瓣皆是一道攒动剑影,划动击向在欧阳武剑势之前激射而至的那寒芒暗器。
叮!叮!叮!叮!叮!叮!
六声连绵鸣响几乎连成一道长啸,须臾之间,寒芒暗器应声弹飞,然而宁越突刺的剑势也是弱去四分,再想重整旗鼓已然来不及,仓促之下,欧阳武的攻势赫然到来。
“凌风斩,破!”
乒——
剑啸嗡鸣颤抖,凌厉的剑气蔓延过大地留下一道修长裂缝,宁越败阵后退,余波的剑气划动一斩,只闻见一声裂帛声响,胸襟裂开一道血痕,痛楚之色骤现脸庞。
然而,欧阳武的招数并没有再次停下,他冷笑着再一步上前,左手继续一甩,破空声再临,一点寒芒出射贯穿而去。
“什么?”
心中一惊,宁越不敢有半点迟疑,左手一抽腰间佩剑出鞘,剑刃竖起一格,瞬间吻上激射暗器。在他眸子之中,清晰看到被剑刃削开成两截落下的那枚短镖,尖锐的顶端竟然还闪耀着一抹妖艳的紫色。
那样的颜色出现在暗器之中,只有一个含义,剧毒。
欧阳武根本就没准备和他公平较量,之前的一切举动不过是在迷惑他,还降低警惕性,以为要真正一招交手定胜负,而松懈了其余防备。
“不错嘛,这反应够快的!”
狰狞一笑,欧阳武已至他身前,剑刃晃动一敲击在格挡的出鞘剑刃之上,而后挽起一刺,直袭咽喉。
双瞳一阵剧烈收缩,宁越下意识右剑回援一撩,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那一招只是诱敌虚招,在他暗煊挥动的刹那,第三批暗器袭来,闪耀的寒芒瞬间刺中在他右臂之上,鲜血飞溅在半空的途中,猩红色逐渐化为腥臭紫黑。
同时,欧阳武长剑横削一挑,宁越手臂受创再也握不稳暗煊,竟然被这一剑挑击导致长剑脱手,竟然直接被夺去。
嘭!
紧接着,欧阳武再附上一脚重踹在宁越胸膛上,顺势而退,仗着双剑一立,仰首张狂大笑,肆无忌惮。
“怎么样,是你输了吧!”
冲击之下,宁越连连后退,最后稳不住身形单膝一跪倒下,一大口污血喷出溅在大地之上。他皱了皱眉头,胸膛气血翻腾中的剧痛还是其次,右臂的创伤剧痛中一阵酥麻,显然是中毒的征兆,俯首一看,一枚短镖钉在血肉之中,稍稍活动一下手臂都是引来阵阵剧痛。
缓缓将腰间佩剑抽出在地上一撑,他摇晃着起身,冷冷喝道:“原本以为,你出于一位武者的尊严才来与我光明正大一战。没想到,是我轻信了你的说辞。”
“成王败寇,只要我赢了,过程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况且,这荒郊野外再无他人,没人会知道真相。你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剑重创我,知不知道我脸上有多难看,之前依附我的那些所谓的同伴不过势利小人,全部弃我而去!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今日只有一人才对付你!”
欧阳武狞笑更盛,抬起手中的暗煊,眼中残忍之意越加浓郁。
“一切的耻辱皆因你而起,只要杀了你,就全部都能洗清。而且有了这柄剑,之后我的路也将更加一帆风顺。作为感谢,今日,就用你这柄剑取走你的性命。”
摇晃着放开手中拄着的佩剑,宁越的左手在腰带上轻轻一抚,而后抬起擦了擦嘴角,拭去沾染的血渍。同时,似乎往嘴中塞入了一物。
一小股冰冷的液体滑入咽喉,他圆瞪的双眼中愠色盎然。
“我的剑,不是你这种人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