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没看错你。”
夜珀露出一抹微笑,上下打量着宁越,忽然又嘤咛一声,面露疑惑。
“通常情况下,不借助额外武学或是种族本身的特殊能力,彻地境高阶才能自如幻化双翼,翱翔天际。而想要直接脚踏虚空而悬浮,那可是至少通天境高阶才能够拥有的能耐。眼下,你不过刚刚突破至通天境一重,竟然就已经掌握这等能耐?”
“前辈也说了,那是通常情况下。我不敢妄夸自己如何卓尔不群,但恐怕也不能与寻常泛泛之辈划入同一范畴。兴许,是我体内的血脉缘故,导致了许多能力的提前获取吧?”
哼声一笑,宁越松开了握紧的右手,顺势下落,踏足断崖之上。而后,再朝向夜珀毕恭毕敬一拜。
“这几个月来,多谢前辈赐教!”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觉得踏入到了通天境,翅膀硬了,可以就此撇下我告别了不成?”
眼神微变,夜珀似乎有些动怒。
急忙摇了摇头,宁越回道:“前辈想哪里去了?刚才不过是我由衷感谢,除此之外也无法用什么别的表达敬意。更不敢妄自许诺什么,能够帮前辈做什么事情。就我这点能耐,如若前辈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肯定更没辙。”
“想要表达谢意,也不是没有手段的。去,马上天黑了,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吧。记住,我说的是要丰盛的。”
伸手一指远处上林,夜珀玩味一笑。
宁越会意,转身一脚踏入虚空,笑道:“明白,保证丰盛——哎,啊啊啊?”
下一刹,却见他悬浮于虚空的身形忽然失衡颤抖,骤然下坠,最后重新张开幻化双翼,这才再次拔空起身,顺风翱翔。
捂嘴噗嗤一笑,夜珀望着对方的身影,嘀咕道:“看来你有些能力,并非真正掌握了,还需要多家熟练才行。”
大半个时辰后,夜色降临,黑暗却被山崖上的几簇篝火明亮撕裂一角。晃动的火光中,好几样正在烹饪中的食物发出阵阵诱人香味。
火上烤的是鹿肉和蟒肉,一锅煮着鲜鱼,一锅炖菌菇汤。另一侧,摊开的重叠树叶上,六七种新鲜野果表面还凝聚着点点水滴。
宁越在忙碌着,而夜珀只是静静看着,若有所思,眼中带着一丝恍惚。直到,前者招呼她可以开吃了,这才回过神来。
“不错,是挺丰盛的。看不出,你小子下厨的手艺挺好的。”
每一样食物都品尝了一下,夜珀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对此,宁越随口一笑,回道:“之前在宗门里,总是被责罚不允许吃晚饭。好在,宗门建立在山上,周边野味不少,于是就自己去逮一点来充饥。若是遇到时间充足的闲暇时光,更是会叫上师兄与师妹,多整些野果兽肉,改善下伙食。我会的很多烹调方法,都是在那时候半学半试,记下的。”
“宗门吗?其实,我还不太清楚你之前的事情,能够说来听听吗?”
“既然前辈想听,哪里能拒绝?不过故事很长,要慢慢说来才行。”
对于曾经各种各样不公正的待遇,再到最后被逐出师门,宁越早已不在意了,谈及叙述,很是平静。反倒是曾经的愉悦之事,以及后来邂逅诸多同伴,回忆起的时候脸上充满着兴奋。
没有打断他的任何一句话,夜珀边吃边听,偶尔轻轻点头。
“再后来,被几大神殿圣子圣女一同驱逐,我就无路可去,就来了魔界,与旧友孟叶重聚。之前就知晓了她女皇身份的我,自然愿意为轩刻的一统出一份力,所以就留下了。至于之后那些战事,不提也罢,前辈也应该多少听闻了。”
终于叙述完,宁越抹了抹嘴,将啃食剩下的一截骨头抛出。眼前剩余的晚餐食物,也已经不多。不知不觉中,这一顿饭吃了许久。
依旧是轻轻点头,夜珀终于再次开口:“还真是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历险,不过也正因此,你才能够不断成长与蜕变。”
“嗯。说实话,我后来都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离开那个限制我视线的云虚剑阁。正因为可以自由行动,才结识到了那么多能够交心的同伴,得以渡过了一次次难关。我很庆幸,也很欣慰,一路上都有志同道合的好友相伴。”
“我都有些嫉妒你了,竟然能够有那么多只得信赖的同伴。不像我,漂泊半生,能够谈心交流的好友,寥寥无几。”
仰首一叹,夜珀面露一抹忧伤,不等宁越发问,再是自嘲一笑。
“也许,是我起点太高了,孤芳自赏的傲慢让我与那些想要接近我的家伙格格不入。等到终于明白形单影只的孤寂,已经追悔莫及,于事无补。有些事物,一旦失去,就难以挽回。宁越,你在这一点上强过我太多了。纵使自身赶超了同伴许多,也依旧坦然平等相对,没有丝毫傲慢与不屑。若是当初我能够明白这点,也至于到如今这一步吧?”
“于事无补?不,可能有些补救的过程只是很漫长,但并非没有成效。前辈也说了,你的傲慢让自己与旁人格格不入,但是现在,对于实力远差于你的我,不也是谆谆教诲,不厌其烦吗?也许,你想说那是因为故友所托,那也终究是有了能够交心的好友,比起从前的孤寂,或多或少是有了进展。接下来,也只会更好,不是吗?”
宁越淡淡一笑,也许在当初那个时候,他也选择了封闭心扉。但所幸,遭遇之人,后来的那些同伴,都是坦诚相待之辈,自己即将后退踏入深渊之刻,因为他们的友善,重新离开了那不该去涉足的边缘。
“更好?但愿吧。宁越,你可知道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吗?”
突然间,夜珀发问了。
微微一怔后,宁越再道:“知不知道又何妨?只要你自己不在乎,曾经的身份不可能成为束缚。”
“你倒是看得很开。还是告诉你吧。我是当今隽铎帝国皇帝的姑姑,曾经的皇女。当年,我的追求者络绎不绝,可惜我一个都不曾看上。也因为那些王孙贵族的低声下气,更加傲慢无礼。无意中,触怒了一位他国第一顺位继承者的皇子。你也应该知道,隽铎、珂索、轩刻三个帝国,在魔族九部中是最末流的存在,其余帝国如果动真格出兵,根本挡不住。于是为了避免战乱,父皇勒令我去嫁给那名皇子。”
夜珀的自述,叫宁越大吃一惊。
竟然……又是一位皇女?
对于他的震惊,夜珀早有所料,继续述说道:“当然,我不会同意的。可是没办法,当时我修为还不到现在足以睥睨魔界的层次,抵抗不过徒劳。甚至,父皇将我五花大绑,送往邻国,要强行完婚。万幸的是,在路上,我邂逅了我最初两位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伙伴。他们救下了我之后,很快又遭遇了那名皇子亲自率领的卫队,但也依旧轻松取胜。可惜,那个时候我还是太冲动了,将负伤的皇子一剑斩杀。当初想着的是,既然父皇都舍弃了我,那么,我舍弃隽铎帝国引发战乱,也不过一报还一报……”
“生在帝皇家的悲哀吗?”
闻言,宁越只是轻轻一叹。帝皇家的女子,看上去锦衣玉食,然而最后的命运却基本只是和亲的筹码。当初的暮茵茵,若非自己出手,也难逃这样的结局。对于出生,心中的恨意无法释怀。
“当时,在我击杀了那名皇子后,两位后来的好友狠狠呵斥了我一顿,却也没有抛弃我,而是带着一同上路。所幸的是,再后来泽瀚帝国席卷魔界,将还不曾来得及对隽铎动武的那个帝国先行击溃,致使我犯下的祸事不曾扩大。接下来得数年里,新的旅途中,我学会了很多,也邂逅了很多。然而,喜悦与快乐无法自始至终,终究还是……迎来了一个无法接受的落幕……”
说到这,夜珀摇了摇头,唏嘘一叹。
“也不知道为何,我竟然对你说这些。今夜过后,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忘了一切吧。”
“明白,我一定守口如瓶。只是有一点,能不能再问一下?刚才,前辈所说的是,如今的修为睥睨魔界?”
对于那一点,宁越还是很在意的。能够自称睥睨魔界的实力,在他认知中无外乎两种。
九大魔神,十三魔尊。
夜珀笑道:“耳朵还真是尖。对,我是怎么说了。而且如今,不管魔界的哪位强者亲临,我依旧敢如此自诩。之前,你应该也接触过了,十三魔尊中的另一位吧?”
果然!
宁越心中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不过弱冠之年,竟然能够接连接受两名魔尊的指点。这份待遇,恐怕足以叫无数后起之秀眼红。
“原来前辈也是十三魔尊之一,失敬!”
再拱手行礼,他的毕恭毕敬发自内心,而非做作。
夜珀仰首望天,淡淡再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怎么连遇两位魔尊,都是女子?实话告诉你吧,就我所见过的十三魔尊的成员,算上我自己合计八个,五女三男。其中的五名女子,四名都是皇室出身。且不说是不是因为血脉传承的天生优异,才致使我们成功成为魔尊。但有一点,我们的初衷应该是一致的。身为皇室之女,我们不想妥协于被注定的命运。既然决定反抗,就必须反抗足够激烈才行,成为魔尊,让整个魔界都畏惧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走自己所希望的道路,而不是屈服于被选择的未来!”
“受教了。”
宁越又是一拜,听得心中热血澎湃。
随性而为,自由自在。人生,当若如此!
“收拾一下,然后再去温习一遍我教你的几手剑诀,差不多就去歇息吧。明天,我有新的安排给你。一个作为你通天境的试炼,必须独自去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