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区区星极境一重实力,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能够与我过招的?”
冷笑,毯颂再一次抬起了右手,指间再是一缕扭曲缓缓波动。自始至终,他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不曾动用。
轻轻点头,宁越应道:“对,在你眼中,我不堪一击。也许交手一万次,我要输一万次。但是,如果交手十万次,没准我可以侥幸胜过半招。所以,我现在只需要在那十万种变化中,找到唯一的可能。”
“有意思。”
毯颂再是哼声一笑,续而说道:“还是我帮你说吧。想方设法,如同刚才的招式那般,继续拖延下去。料定了我不会杀你,所以就把每一招受到的伤害降低到最少,尽可能多撑几招,对不对?只要,拖到他们几个药性除了,就是反击的时候。这么简单的战术,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那么破解一下试试看吧。”
剑锋一斜,宁越瞪大的双目之中符文重叠,暴戾的力量自沉睡中被唤醒。
魔族血脉,觉醒。
“这一招,一定放倒你。”
手臂一抬高举,毯颂五指再是一握,无形中隐有数十道虚无流注注入至他掌中,远胜之前任何招式的力量疯狂蓄势。但是,看他的神色却又是一脸轻松,这样的招数对他来说,好像随心所欲,根本谈不上有所消耗。
“要的,就是你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越是轻视我,我的胜算就越大。”
宁越心中暗暗一喝,在他左手拂过剑锋的一瞬,殷红融入剑锋,迷离的妖艳之光充斥血槽。
第一式,瞬灭!
剑出,跃动的凌厉之姿凌驾时间之上。
“哦?竟然敢主动出手?”
毯颂不屑一哼,挥手一招,掌风激荡嘶吼,上百重鼓动烈风驰骋厚重劲力。一时间,好似在身前这一片区域中布下无数枷锁,封绝任何进攻通路。并在同时,予以反击。
“第三式,寻隙。”
稍纵即逝之变化,尽数窥于眼中。就算是无形之劲力,交错纵横的缕缕轨迹同样清晰可见。而其中一点摇曳向前的丝线光晕,正是剑意指引所在。
封锁,突破。
转瞬间,重重劲力嚎叫已被甩在身后,宁越换位至毯颂正前上空,挥剑的那一瞬,一圈涟漪荡漾剑锋正中,唤醒更深层次的又一重封印。
第七式,回音。
第一式,瞬灭·无限!
铮!铮铮——
幻灭剑势尽情呼啸,交错的几重寒芒剑罡布下杀戮囚笼,将那一道孤影围困正中。凌厉收缩之刹,杀意最为盎然之时。
“哼,雕虫小技。”
乒!
眨眼间,又闻见一声冷哼,毯颂耸立原地,仅仅只是一握右手五指,即将斩击其躯体的三重剑罡凭空崩裂,星星点点碎屑飘飞中,他猛然振臂横出一记重锤。劲力撼动之刻,恰恰是下坠的宁越再欲施以追击的身影。
“第四式,暴食·睚眦。”
汝之利刃,吾兽之爪牙。一切伤痛,加倍奉还!
吼——
兽吼,自虚无中现形的三首恶兽疯狂嚎叫,吞噬宁越身形的一瞬,剑势咆哮亦是舞动至极致之姿。堪堪饮下的痛楚于这一刻,重铸反击利刃。
轰隆隆!
正面撼动,剑意呼唤空前雄浑,攻城锥般的暴虐力量肆意宣泄,卷起无穷狂风。
再退,招式虽刚,然而终究较力不及。宁越后撤的身形重重一坠,硬生生将地板踏出数枚浅浅凹陷。又望前方,烟尘散去之后,耸立身影依旧,而且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横臂身姿。
“好吧,我承认有点小觑你了。就刚才那一招,差不多能够威胁到星极境高阶强者了。然而,在我面前还是无用。”
身形再是一颤,宁越脸色浮现病态煞白。强行吃下刚才一击的前奏力量,又挥动了暴食这种强消耗的招式,兼之那三成魇混散的药效还在发作,依旧没有战果,几乎要宣判最后的败局了。
这个对手,果然对付不了。
“难不成,就连一点点创伤我都不能带给他吗?”
目光扫过对方的右手,宁越失望了,毯颂毫发无伤。自己全力挥动的招式,不过是白费力气。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趁着毯颂大意,只需要一点点,在对方身上刻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而后,便能够仗着暗煊古剑对于魔族的天生克制力量,发动第六式吞灵,强行压制对手。
圆桌骑士,实力很强不假,但并非九大魔族的皇族,又不是魔尊级别,并不具有抗衡暗煊古剑直接侵蚀的力量。然而,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能够伤到对手。
又瞥了眼地面,宁越凝视着毯颂的倒影,心里估摸着应该还有戏。只要,待到很快到来能够激发圣魔觉醒之际,全力刺出第十式缝影,就还有机会近身对手。
嘭。
然而,叫他始料未及的是,毯颂突然出招了,晃身一踏直接迫近至自己身前,一拳轰出直击小腹。剧烈的痛楚自小腹传递全身,近乎痉挛的抽搐几乎要夺去他剩余的意识。书袋网
溃败,飞坠,砸落。直到身形落地之时,火辣辣的疼痛攀上背脊,宁越还有些不曾反应过来,刚才那一拳对手究竟是怎么击出的。
“差不多了,没时间陪你继续玩下去。是时候,将你们全部擒下了。”
扭了扭脖子,毯颂在冷笑,踱着步子走向宁越,一脸的轻蔑。
看着对方在一步步逼近,宁越近乎僵住的五指紧握着剑柄,却是发现无力将剑抬起,只得眼睁睁看着毯颂靠近,无能为力。
“喂,为什么就不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呢?”
“嗯?”
忽然间,也是在宁越心中暗暗呻吟之刻,毯颂步伐止住。刹那间,他察觉到了什么,却是一时间又无法辨认清楚。
乒!
下一刹,鸣响破空,却是先前被宁越化作长枪钉入大地的劫因拔出,锋芒一转,疾射毯颂而去。
“还知道救主?”
嘀咕了一声,毯颂跃身一脚飞踹,瞄准飞射长枪侧面一记重击。未曾想到的是,在彼此即将碰撞的瞬间,劫因形态再次变化,这一次却是盾型,迎向他的重踢即是一撞。
铛——
震响,巨盾颤栗而坠,重砸大地激起无数裂痕,但也在那一刻,毯颂忽觉一丝冰冷自烟尘余波中透出,直袭他咽喉要害。
侧身一躲避开,余光瞥处,又见那道持剑偷袭的身影再是一退,二次拔出坠地的劫因,身形一晃再次出击。剑尖攒动所指,十余道虚幻剑罡啸动出射。
“哪来的宵小之辈!”
抬脚重重一跺大地,毯颂甚至不用直接迎击,颤动的大地中轰然暴起几柱旋动泥土,凝结而成的土柱尽数挡下所有剑罡,而后碎裂成本来形态。
只是在那之后,他傻眼了,急忙往前一迈,却是心中更为震惊。同时,强烈的怒火疯狂窜起在胸中。
宁越,不见了。连同那位莫名的袭击者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就只有这等手段不成?”
一声怒斥,毯颂猛然又意识到什么,回首一望,却是看见罡岚一行尽数都在,不由又哼声一笑,神色狰狞了不少。
“你们还在,那就没关系。没了你们的支撑,那位远道而来的‘殿下’,什么都做不成!”
……
被放下躺在一处木床上,宁越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晰,只见眼前一道模糊身影正在忙碌着,似乎是在捣碎着什么灵药。虽看不清那道身影的具体模样,然而就那个动作,他太熟悉不过了。一时间,竟然眼中涌出了泪水。
“薇儿,是你吗?”
霎时间,那道身影动作一滞,少女缓缓扭头望向宁越,轻轻颔首,回道:“嗯,师兄,是我。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很快药就好了。有什么想说想问的,之后再慢慢提不迟。”
听见那个久违的声音之时,宁越浑身一颤,他不敢置信竟然会在这里,再遇之前相见不相识的薇儿。而且,也正是这曾经叫他最为忘却不了的少女,在这一回死局中,就下了自己。
一切都是刚刚经历的,却又如同梦幻般缥缈。
这到底……是真,是幻?
疑惑中,血脉觉醒之后的虚弱感涌上,伤痛在加剧,他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在这最不想睡去的时候,倦意上涌,昏睡入眠。
看着陷入沉睡的宁越,薇儿轻轻一叹,继续捣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股飘荡而来的诱人肉香中,宁越睁开了双眼。那股味道,久违了。瞬时间,各种回忆涌起,他也是顿时想起了睡过去之前的事情,挣扎着想要起身,也恰恰看着薇儿端着一只砂锅走进来,还在小口吹着袅袅升起苍白色热气。
“师哥,醒了?正好,这肉末砂锅粥煮好了,可是你曾经的最爱哦。以前每一次你打架受了伤,或是被长老责罚挨了打,我和大师兄都会想法设法给你整一份这样的砂锅粥来吃。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嫣然一笑,薇儿用小勺盛起一点米粥,再吹了吹,而后凑到了宁越嘴边。
宁越没有去吃,而是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近距离瞪着她看。
“薇儿,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了。这个问题,师哥还打算问几遍?快点吃吧,你现在很虚弱,必须好好补一补才行。有什么话,吃完了慢慢说。”
心中疑问太多太多,熟悉的少女近在咫尺,同样熟悉的味道也在刺激着自己的鼻子。最终,他松开了手,点头之后,缓缓张开了嘴。
就这样,慢慢喂食着,一整锅肉末粥见底。
帮宁越擦了擦嘴角后,薇儿笑嘻嘻地端起砂锅就要去清洗,还灵巧躲开了对方又一次探手。
“师哥别着急,等一下有的是时间慢慢说话呢。”
说罢,她近乎雀跃着走出了木屋,哼着小调开始清洗着砂锅,一脸的愉悦。
然而,当清洗完成时,薇儿正欲起身,忽然眼中闪烁出一缕异光,一枚若隐若现的印记浮现在她眸子正中。不一会儿后,异光褪去,她如释重负般喘息几口,脸上多出一抹倦意。
“可恶,还是压制不住……至少,多给我几天的时间。就这几天的时间,能够与他独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