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一翘,纳兰芙烟冷冷回道:“宁越,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客气了。行百里者半九十,你现在充其量还只在走第一里路,就已经开始策划着抵达之后该如何欣赏各种风光美景了?”
“对,行百里者半九十。但是,我现在大概走了有十里路了,依旧算是刚刚起步,但绝非只会空想胜利后的喜悦。而且,偶尔给自己一点鼓励,更有干劲去做接下的事情,不好吗?”
说到这,宁越摊了摊手,再道:“行吧,不开玩笑了。纳兰芙烟,我可以答应你,若是我赢了泽瀚的这一局,今后你如果无处可去,泽瀚帝国永远为你和你娘留一个归处。”
“好,希望这不是一句不可能兑现的空话。”
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反驳,纳兰芙烟也没有再去计较之前那一句不知到底有几分真意的玩笑话,轻轻点头后,重新端起了手中的碗,小口吃起来。
见状,宁越点头一笑,胃口大开,筷子挥动飞快。桌上的菜肴与面条分量并不少,最后有七成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后,满意地抹了抹嘴,他起身主动开始收拾桌子。
“放下吧,我来洗就好。对了,你的伤到底如何了,需不需要再静养一夜看看情况?本身我约的是今日上午的接头,已经耽误了,不知道现在过去他们还在不在。”
“无需管我,你自己去看看便是。”
纳兰芙烟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话外之音,轻轻摇头。
“与人动手可能还有些勉强,但是自保的能力,我还是够的。再者说,这一处既然是你背后势力所使用的隐秘落脚点,应该不至于连一天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吧?”
“以防万一,多一个心眼总没错。算了,明天再去吧,多养精蓄锐一夜。”
一边说着,宁越也已经将所有的碗碟叠在了一起,一齐捧起端走,拿去清洗。
望着他的背影,纳兰芙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他这样,真的是烈武帝的唯一子嗣?”
清洗碗筷的时候,余光中的无疑一瞥,宁越瞅见了灶台下残余的点点火星,第一眼并没有太在意。突然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引来一阵后怕。
顾不得那些沾着油污的碗碟,他窜出厨房,纵身一掠跃上屋檐,四下环视一圈,眼神越加谨慎。
还是疏忽了!
“纳兰芙烟,我们走!”
“怎么了?”
纳兰芙烟似乎没想到宁越会回来的这么快,正背过身子在给伤口处敷药,一听见动静,急忙拉扯衣衫遮掩娇躯。
宁越可没工夫去留意那些,急忙述说道:“你恐怕是在明处待惯了,暗中潜行还是差了点经验。这里的灶台太久没用,烟囱更是不曾清理,甚至被飞鸟在里面做了窝,塞了许多枯枝。你生火做饭,上涌的火焰将烟囱里的那些枯枝点燃,混上积累的烟灰一同化作乌黑的炊烟。在这僻静并没有几户人家的街道中,太显眼了。等于是在告诉方圆几里之内的巡逻军士,这屋子新住进了人。”
“这?我也知道潜行中不能有明火烹饪食物,本想着这里是专门的住房,在厨房里做点热乎的食物吃应该没问题的……”
“别说了,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走!”
片刻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破门而入,然而扑了个空。不过灶台下的余温以及未曾清洗完的碗筷,都在告诉了他们,人并没有离开太久。
“传令下去,以这里为中心,向周边扩散排查。还有,去问一问附近的店铺以及食材卖场,今天没有有遇到生面孔,或是打扮很另类的买家。”
“是!”
远处一座废弃的楼宇屋檐上,纳兰芙烟看着那一队军士进入了刚才的小院,心中再是狠狠一揪,这才确信自己真的险些铸成大错。
在她身侧,辨认着方向的宁越伸手一指,道:“走这边,稍微绕一点路,但应该可以避开许多潜在的麻烦。别愣着了,经验不足犯个错,太正常了。很多前人传下来的经验都是用性命堆出来的。我可不希望数年后,传下去的某个经验,是以你我性命为代价的。”
没有立刻动身,纳兰芙烟还在望着那边,沉声说道:“你说,昨夜我的那些同伴被生擒的,现在是什么下场?”
“同伴?在发现你受伤后,他们可是抛下了你不管,只顾自己逃命。这样的家伙,你还把他们称作同伴?要我说,不过是一时间有着共同利益而相互利用罢了,大难临头,自顾不暇。所以,你又何必在意他们?”
白了他一眼,纳兰芙烟没好气回道:“我又岂会不知,他们靠不住?我说过了,我已经被革除了军神殿圣女的名号,所以这一次行动,自然不可能是由我来统领的。甚至,我连藏身幕后的真正统领者是谁都不清楚。唯一知道联络方式的人,应该已经被捕。若是我不能找到他,那么在这偌大的泽瀚帝国,我将是孤家寡人一个,连接下来该做什么,何时才能回去,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多依赖一下我吧。至少,我比你那些临时的同伴靠谱多了。等成功接头,问出一个被捕者的下落,应该不难。动身吧,别再拖了。如果你体力不支,我可以背你去。”
“不需要!”
岩杰街九十六号,约定的地点。
招牌的标识是当铺,这种入夜时分,自然是已经打烊关门。
若无其事从紧闭的门口穿过,宁越不是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好在之前修峰所交代的接头者是这家当铺的掌柜,那即是说很可能整个店铺都是他们一方的产业。这样一来,相对好办许多。
街道尽头侧出的死胡同中,纳兰芙烟藏身阴影中,看到宁越绕了一圈又回来,心中猜了几分,道:“怎么说?明天再来,还是翻墙进去看看?”
“我去敲后门试试看。如果没回应,就翻墙。你在外面盯着,如果有什么变故,给我示警。”
“怎么示警?”
“随机应变,比如说某些不合时宜出现在这种街道上的声响。”
留下这句话,宁越转身再一次迈出,朝向当铺后门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留意四周,确定并没有被谁盯梢或是跟踪。理应安全。
当铺后门,几次敲击后,伴随着一声询问,门上的一只小窗被打开,一个神色中带着几分懒散的仆役瞪了宁越一眼,很不客气说道:“你谁呀?”
“找你家主子有点事。最好立刻开门,不然我自己动手,到时你可承担不起。”
说着的同时,宁越轻轻一撩自己的斗篷,露出了内衬的星骁卫长袍一角。
望见之刹,那仆役双眼一瞪,竟然恐惧的双腿一软,连退两步差点摔倒在地。愣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想要开门,只是动作突然间又止住。
“对不住了官爷,我还是先通报一声吧,你稍等。”
“快去快回。”
“是是。”
很快,仆役去而复返,不过回来的依旧只有他一个,并不见有谁跟着一并前来迎接,急忙打开后门,他唯唯诺诺退到一旁,不停地赔笑。
“官爷,这边请。我家掌柜正在收拾正堂,给您接风洗尘。”
“带路。”
来到正堂,宁越一眼望见的掌柜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笑嘻嘻的一脸和气,甚至年龄都与猜想的有所差距。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子,健壮的躯体可不像是生意人家能够随便拥有的,不经意间的动作与眼神,也在透露着他修为不差。
嘭。
未等来得及细看或是询问,一声沉闷的关门之音自身后响起。宁越下意识回首一望的瞬间,头顶忽然又传来一阵掠动风声,目光上仰,赫然望见一张泛起丝丝冰冷金属光泽的大网凌空而落。
铮——
反手一抽,悬在腰间的佩刀鸣啸出鞘,挽起一撩寒芒飞舞。
清脆的撕裂之音骤响,大网崩裂的同时,四名强者同时跃出,从不同方向一起攻向正中位置上的持刀人影。
“上来问都不问,直接动手,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哼声一笑,宁越身形一晃,刹那间主动攻至其中一名强者跟前,横臂一掌斩中其胸膛,瞬时将其放倒。紧随其后,他横挪一踏再出,一脚倒钩击中第二名强者左腿后膝,续而发力下压,硬生生将其整个身子一同压至倒地。
转身,挥刀一格,鸣啸初响,剑刃崩断,倒转的尖锐轻轻一划割现血痕。也在同一刻,探出的双指架住那一抹截断剑尖,反手一送。
凝为一线的寒芒,势如离弦之箭,却又在须臾之间骤止去势。冰冷所抵,刺痛透入温热血肉。
被制住的地四名强者不由冷汗直流,剑尖抵在他胸口正中处,若再加几分力度,自己必然殒命当场。
乒!
反手一抖,剑尖钉入地板,宁越转首望向并没有出手的那名掌柜,冷冷说道:“这是什么意思?先礼后兵反过来用?”
“我只是好奇,能够从那样封锁下全身而退的家伙,到底有多强?”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吗?”
闻言,掌柜笑道:“当然不知。就凭他们,可试不出你的底细。不过,也算是让我看了出好戏。”
“戏看完了,接下来该谈正事了吧?你清楚我是谁,所以接头暗号那种虚的东西,就免了吧。”
说罢,宁越递出了一物,正是修峰交给他的那枚似乎是发卡的信物。
瞥了一眼,并没有去接,掌柜神色一沉,哼道:“既然知道有正事在,为何还要去多管闲事,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