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自开始下便没能停得下来,最小的时候也是细细密密的雨幕,大的时候打在人身上都是疼的.
伏夏两家三天的流水席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而取消,而是搭起了棚子,百姓一边看着雨,一边大口吃着肉,脸上全是喜悦。
他们以为,灾已过去。
却不知,灾难才刚起了个头。
伏睿站在窗前好半晌没有动弹,燥热了这么久,被凉爽的风吹着让他全身都泛了懒,只想这么清静的享受片刻。
于别人来说极易满足的事,于他来说却难得到。
听到敲门声,伏睿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问,“何事。”
管家伏定禀报,“大人,郑公子和夏小姐求见。”
“快请。”伏睿心头一跳,往门口走去,四王爷登门,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
候在门口没多会,就看到两人相携而来。
夏含秋福身行礼,“含秋见过伏伯伯。”
“这礼我可受不起。”伏睿忙避开,苦笑着虚扶了下,“不要折煞了我。”
段梓易满意的看他一眼,“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伏定惊讶的看了郑公子一眼,这口气……
可更让他吃惊的是自家老爷的反应,“这边请,伏定,没我的吩咐,就是夫人来了也给我拦着。”
“是。”
书房内,三人在窗边分宾主落坐。等了太久的雨,这时候只是听着雨声都觉得是件美事。
“王爷登门,可是有事。”
“有事。”郑梓易端起茶杯闻了闻,好茶,“你可有收到上都的消息?”
“不怕王爷笑话,微臣和本家关系并不亲厚,每每得到的消息也不是那么及时,可是上都发生了何事?”该不是皇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
郑梓易仿佛说着茶不错一般轻松丢出一句让伏睿差点跳起来的事,“我那皇兄主动向杨国开战了,就在昨日。”
“这……怎么可能!”梁国现在国力如何他不说最清楚却也知道一二。守成尚算勉强。想要吞并他国……这不是送上门被人吃吗?
“你比我那皇兄看得清楚多了。”段梓易再不将梁国当回事,对那个位置再没有企图心,此时心里也没有表现得那么不在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出手让雨水冲刷。似乎想借由雨水的冷压下心里的燥意。
从小在皇宫长大。父皇宠得他无法无天,一大把年纪了还任他折腾,娘疼爱他。教他自保之道,他对家的概念还停留在那个时候,在认识秋儿之前,他一切称得上美好的对家人的记忆全在那个皇宫里。
即便那个家有点特殊,即便不是人人友好,可那里,曾是他的家。
可现在,那个家就要保不住了,他恼他们的不争气,却又觉得早被两任皇帝折腾得大变样的不再像家的皇宫,不在了也好。
“换之,风是冷的,不要着凉了。”
段梓易回过神来,顿时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是矫情得不像话,事态这么发展已是无可改变,他去想那许多做甚。
坐回秋儿身边,接过秋儿递来的还带着她体温的帕子将手拭净,也不将帕子交回给她,往袖子里一塞就继续说起了之前的话题,“我今日来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你若是信得过照着做那自然最好,若是不信,我也不强求。”
“王爷从不曾妄言,微臣没有不信的道理,请王爷直言。”
“其一,梁国必败,界时不管接手的是哪一国,会亭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到时你降城,至于要如何和他们周旋,如何让会亭得到更多好处,你应该比我更懂才对。”
伏睿没有马上应下来,也不追问,而是道:“请王爷继续说。”
“其二,雨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会出现洪涝灾情,你早做准备。”
听到段梓易说第一条尚保持镇定的伏睿此时却是脸色大变,“当真?可是无为道长所言?”
“不,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条,秋儿,是无为收的关门弟子,此事,由秋儿所言。”
“这不可能!”
段梓易眯起眼,“为何不可能?”
“含秋是女子,女子怎能入道观?”
“无为观非道观,只是世人皆认为那是个道观,无为被称为道长也是别人叫出来的,这个不是理由,且,无为观,以后将由秋儿继承!”
伏睿嘴巴张了闭,闭了又张,很想说出什么话来,可他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事情给他的冲击远超之前两条!
“秋儿的身份就连夏家都不知,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的存在事关重大,伏睿,无为在会亭城外发现了龙脉。”
伏睿嘴巴半张,整个人都怔住了,龙脉!龙脉!会亭居然有龙脉!那岂不是说明会亭将成为天下之首?
蓦然想到之前王爷问他要过一处地儿,顿觉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是不是说以后登上高位的会是眼前这位?
想到这位的本事,伏睿心下更加坚定了跟随之心,他不怕跟一个强势的主子,就怕自己在前边儿拼上一切,却被那个高高在上认不清形势,偏又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人在后头给釜底抽薪。
大梁国并非他一人有识人的眼光,若是四王爷有心相争,倒向四王爷的人一定不会少,若是他再从中运作……
“王爷说的微臣都记下了,微臣定会用心处理。”
段梓易并不意外他的决定,伏睿比上都伏家人要聪明太多,论审时度势。伏家那些老家伙加起来都没有伏睿强,难得的是,这还是个会干实事的人,是位能吏,哪朝哪代都需要这样的人。
“有些事不该说的别往外说,不管是会亭哪家,还是上都那些老家伙。”
伏睿知道他所指为何,想起那些人只觉心下黯然,“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信。还会疑我别有用心。王爷放心,微臣分得清轻重。”
“你知道就好。”段梓易转过头,“秋儿,你可有要补充的?”
夏含秋点头。“伏伯伯。您若是降城。定然会有对您不满,在背后道您是非的人,不管别人说得难听。您都别往心里去,到时我让换之助你洗清名声,您先别急,听我说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需要您有个好名声去做一些事,比如,让全城贵族以您为首是瞻,让能用之人拧成一股绳,明面上会亭城属于哪一国没有关系,谁成为城主也无所谓,但是暗地里,会亭城必须在我们自己手里,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伏睿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是想让那些人得个空壳子?”
“正是。”另外,也是因为不想伏睿再像上世一般因为名声被污,被排挤以至抑郁而终,这样一个官员,不该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这是她获得记忆后始终记在心头的事,她也始终不懂,齐振声和伏睿,为何得善终的反是亏心事做尽的齐振声。
既然现在她有这个本事,影响不到齐振声,让伏睿有个好的下场却能做到。
“若是如此,我便做个欺世盗名之人又如何?含秋,这事我一定办好,你放心。”
“伏伯伯的本事,含秋信得过。”
“哈哈哈,那伏伯伯要是不做好都对不起含秋的信任了,就为了你的这份信任,我也会尽力。”
夏含秋笑着端起茶杯,“含秋以茶代酒,敬伏伯伯一杯。”
“这杯该喝。”
段梓易不紧不慢的也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什么话不说,态度便已说明一切。
因着下雨,两人是坐轿出门,和之前所坐的软轿不同,这顶轿子是双人的,同样素净,同样非常舒服。
进入梧桐巷后,夏含秋掀起窗口布帘看了一眼对面的夏家,想到今日一早去给祖父祖母请安时,祖父黯淡的神情,心底很有些不是滋味。
因她之故,让夏家遭逢此变,真不知是福是祸。
“别想那许多。”段梓易强行将帘子放下,“夏家若是还在澄阳,一介商家,就算能在乱世中存活下来,情况也绝不会好过有你庇护的现在。”
“我知道,可是看着一个好好的家变成这样……”夏含秋微微摇头,她和旁支接触得一直不多,直至昨日才知道她们是那么看自己的,走投无路,不得不依附外祖家的孤女,确实应该是很好欺负的!
可惜,这辈子的她,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轿子直接抬进了前院。
段梓易一手执着雨具,一手扶着她下轿,自己湿了半边身子,夏含秋却只是湿了鞋子缎面。
“叔叔,夏姐姐。”
“姐姐,先生。”
“表妹,先生。”
三道声音像是排练过一般有序响起,夏含秋抬头对他们笑笑,眼角看到换之衣裳湿了,想递绣帕过去才发现她的绣帕早就给他了。
只得对他道:“你快给自己擦擦,今儿这天气可不同于昨日了。”
段梓易等的就是她的关心,等着了心情自然大好,边拿出帕子给自己擦拭,边推着人往里走,“进屋再说。”
走过段柏瑜身边时轻声训斥,“换个称呼,提前叫声婶婶也行,叫姐姐像什么话。”这岂不是又差辈了?
在夏靖那里差得就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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