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三夫人顿觉尴尬更讨厌海丰,逞强犟道:“半夜烧的,有何不妥?”说着又向太夫人哭诉,是因为树的缘故才会如此,
“明福一直身强体壮,鲜少得病,而今这树一砍,他就出了问题,可不是海丰害的嘛!琏真知道后都已放弃了这个念头,海丰竟然还指使人去砍树,这不是故意与我过不去嘛!”
五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好心提醒道:“他一个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就是!肯定是瑜真看我不顺眼,公报私仇,才想到这样的损招来害我儿子!”
这会子海丰才算明白,原来她们不是想找四夫人的麻烦,而是针对昭华院!
四夫人说她已经放弃,可当时素梅明明说她家主子正为如何砍树而惆怅,海丰以为四夫人还有那个念头,才会帮忙对那些奴才下令,结果到了这儿竟成了另一个说法,所有的矛头都直指九夫人,认为他是受了自家主子的授意,才会命人砍树!
素梅可真会坑人啊!海丰虽生气,却也晓得此时不能将她供出来,一旦闹僵,前功尽弃,很难再去接近她,且他明白,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只当他是狡辩之辞,他干脆大方承认,拱手回道:
“回禀太夫人,命令的确是奴才下的,如四夫人的建议,那棵树也应该砍掉,挡在正中央,不利于摆桌,若然晴柔姑娘大婚那天下雨,就得搭棚子,以备不时之需,但这棵树就成了最大的阻碍,且砍掉之后场地更加开阔,不仅能摆宴,还可搭戏台,十分方便,是以奴才才让人将其砍伐。”
这奴才毫无愧意,明明做错了事,说话还理直气壮,果然是随了他主子瑜真的性子,三夫人越发恼火,指着他痛斥,“你们倒是方便了,倒霉的可是我家!我儿子现在一病不起,这笔账又该跟谁算!”
在太夫人眼里,这的确是小事一桩,然而章佳氏定拿着明福的病情哭闹,太夫人只能还她一个公道,且海丰做事的确有失分寸,理该教训,“身为奴才,就该服从主子的命令,主子没发话,你不该自作主张,致使她二人闹得不愉快!”
心里不服气的海丰嘴上倒不逞强,乖乖认错,“太夫人教训的是,奴才定当谨记。”
琏真是个明眼人,瞧得出来太夫人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心想处罚海丰,很乐意卖个顺水人情,亦上前帮腔,“海丰也是一心为小主子的婚事着想,又不知我打算另找空地儿,阴差阳错才会砍树,恳请额娘念在他一片赤胆忠心的份儿上饶过他罢!”
对于她的求情,海丰未有丝毫感激,心道一切的麻烦皆是由你引起,又何必在这儿装好人!
太夫人本就肩膀疼,坐久了越发难受,只想快快了结,便命海丰再寻宝地,为明福种一棵树,哪料三夫人竟是不依,
“就那块地是大师算过的,风水最佳,我就要那里!”
即使太夫人再不满意连千山,但毕竟晴柔是她的孙女,孙女的婚事代表着家族的颜面,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章佳氏自私自利,令琏真为难,太夫人也反感,
“风水是一方面,是否成才更重要的是要看个人能力,整日的花天酒地,即使你给他选再好的风水地种树又如何?还不是照样不成气候!
大的有明瑞和明义,小的有福灵安和奎林,他们个个天资聪颖还勤奋好学,全都在军营或皇宫当差,为皇室效力,可明福呢?
恒儿费心为他谋官职,让他入宫做侍卫,他却游手好闲,时常迟到,认为自个儿有背景,便不可一世,与人起争执,殊不知人外有人,居然得罪了王爷的儿子,·虽是庶子,却也同样是个狂傲的主儿,怎会轻易饶他?
皇宫进不去,军营里他又不守军纪,哪儿都容不下他,年纪轻轻的就在家闲游,像什么话!”
本想为儿子哭惨,未料又被太夫人奚落,三夫人揣着手愤愤然不敢还嘴,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大着胆子嘀咕了句,
“所以我才想为他寻个风水宝地,祈愿老天爷保佑他早些开窍啊!瑜真将树一拔,明福不是更没指望了嘛!”
一旁的琏真先是跟三夫人道了个歉,而后又为她出主意,“咱们富察府人杰地灵,多的是好地方,明日我再找人为三嫂寻一处好风水,再为明福栽上一棵树。”
三夫人不依,说她就喜欢那块地,“当初看风水的都说那儿最适合明福!”
一再挑刺儿,太夫人甚感不耐,揉了揉脑袋直起身子,“难道整个富察府就那一小块是宝地,我们住的都不好?你只为自己考虑,从来不愿妥协,这是一大家子的住所,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儿,你要是嫌这儿住得不舒坦,不利于明福的运势,那就搬到别院去!“
对海丰都没这么凶,对她却这样严厉,三夫人越发委屈,低首抿唇喏喏道:“儿媳没那个意思,还请额娘息怒。”
“你少找点儿麻烦我自然消火!”不愿再多言,太夫人当即做主,“此事就按琏真说的办,海丰罚两个月的月俸,你也莫再计较,都散了罢!以后这种小事尽量私下解决,莫来烦我!”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海丰欣然拱手,反正他也不指望月俸过日子,“奴才甘愿领罚,谢太夫人宽恕。”
得!太夫人总是向着瑜真一家的,连她的下人犯错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从轻处罚,三夫人有苦说不出,只得就此作罢,回屋后的三夫人气不过,先找到儿子将他一顿痛骂,
“不成气候的败家子,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若不是为你,我也不至于又被你祖母当众训斥!“
当是时,明福正悠哉的躺在床上由小妾喂着杏仁,母亲冲进来拽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阵厮打,打得明福觉得没脸,这才使劲儿挣开,
“哎呀够了!我就是不爱管那些朝政军务,瞧见就头疼,您也甭指望我成什么气候!富察府那么多儿孙,有他们撑着就够了,少我一个也不妨碍什么。”
回回说他他都毫无羞愧之意,只会顶嘴,旁人都有引以为豪的儿子,只有她的儿子令她抬不起头!“可他们都为自己的父母争光,为何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你的姐妹们都出嫁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后半生都指望你啊!”
明福无谓的坐起身来,满不在乎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哼笑揶揄,“那你怎么不像九婶那样多生几个儿子,即便我不成器,你还可指望其他兄弟!”
“你……你这个逆子!简直要把我气死!”她不是不想生,奈何三爷一直在外地,年轻时候正能生时,夫妻不能团聚,后来就更没希望了,这孩子竟专挑他的痛处戳,气的她心绞痛,又骂了几句,干脆就此离开,眼不见为净!
回房后,三夫人直捂着心口说难受,丫鬟要为她请大夫她还不许,“我这是心病啊!大夫也看不好的,
一位嬷嬷灵机一动,为她出主意,“夫人勿忧,其实并无多大影响,风水好的是那块地,树虽然被移开,但地还在,夫人可以将少爷的生辰八字埋在那块地下,如此一来,运势还在,场地也可被利用,两全其美。“
“美什么?”翻了个白眼,三夫人不悦嗤道:“既是宝地,便不能由人肆意践踏,所以才在那边种下一棵大树,她们现在将它夷为平地,那岂不是谁都会从那儿走?”
“那就让丫头们在那儿摆放几盆花,不许种树,还不许摆花么?让他们瞧见都绕道儿走,这不就妥当了嘛!“
三夫人虽有不甘,但仔细想想,这也算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于是亲自监督下人去办此事,却在挖开地面时意外发现那里头竟然已经埋了一方盒子!
命人打开一看,三夫人愈发恼火,当即抱着盒子又去找太夫人,彼时太夫人才睡下没多会儿,正困顿之际,她又前来求见,丫鬟不敢打扰太夫人,便小声知会鸢儿,鸢儿心知太夫人不愿搭理三夫人,直接回绝,
“你去跟她说,太夫人已然睡下,临睡前交代过谁都不许打扰,醒来再说。”
求见遭拒的三夫人心里不是滋味,调头直奔昭华院,找瑜真要一个说法!
怒气腾腾的模样看得瑜真莫名其妙,“我整日不出门,哪里又得罪了三嫂?“
“你还敢装算?”三夫人怒摔盒子,指着她冷哼呵斥,“表面上说什么为了晴柔的婚事才将树砍掉,实则暗藏私心,看中了我那块宝地,便偷偷将福康安的生辰八字安放在那儿,想让你的儿子占尽优势,其心可诛!”
听罢她的控诉,瑜真哑然失笑,“我这几个孩子都是靠自己的本事立足,可不是靠什么风水来求好运,我才不屑将我儿子的生辰八字偷埋,你莫要信口开河,诬陷于我!”
“那这又是什么?“自盒中掏出纸条,三夫人怒展于她面前,嚼齿穿龈,怒不可遏,”黄符红字,清清楚楚的写着福康安的八字,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