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刘晨阳在孩子房间里呆了会。看跟庞明元约定的时间差不多,捏了捏身边女儿的小脸蛋,起身换鞋子要出门。
“这么晚你干嘛去?”
坐在床另一边的徐璐,忍不住询问。
“约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门口暗处躲着的人很多的,别出去啦……约的谁?”
“约谁你也管!”
“喝酒了你,用不用我帮你开车……”
“我已经叫了青蝉送我,人在小区门口等着呢。”
“几点回来,不要太晚,别又喝……”
没叮嘱完,他人就快走到了楼下。
她拳头攥着,盯着他背影,忍着想冲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砸两拳的冲动。
从得知是庞俊在暗处搞鬼。
他就没半点好脸色给她。
她道歉,端茶倒水,在他身边说话都不敢大声……他变本加厉,出门都不告诉自己去哪。不让她管他去见谁?
凭什么不能管!
傻x,给点阳光就灿烂。她态度谦卑点,他还横上了。
默默骂着,终究理亏在先。回身坐到摇篮里的女儿跟儿子中间,逗逗这个,碰碰那个:“快点长大吧,不然你爸作妖的时候,妈一个人管不住……”
“不定跟哪个女妖精喝酒去了,你们说对不。应该也不会,你爸变了点,没以前那么看上去就浪……加上没你们那个姓张的坏叔叔带着,他应该不会再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玩……”
刘晨阳出门后,就直接坐上了等在门口,纪青蝉的车。
“去淮扬宴。”
纪青蝉开车把那些反应过来的粉丝甩在车后,目光不移的认真驾驶。
没沟通,没交流。
刘晨阳看了她一眼,立肘支着有些微醺的头部:“比上次见变漂亮了。”
“我以前就很漂亮。”
“我指的上次是你脸被摔那会,看上去没留疤。”
“你很希望我留疤?”
“跟老板说话再这么没分寸,工资还要不。”
纪青蝉白眼:“啥时候放我回天海。”
“暂时别想天海的事了,现在既担心徐璐安全还担心孩子。工资不少给你,在哪工作不一样啊,这边还更轻松点。”
纪青蝉微微点头:“一会你进餐厅,还要等着你吗?”
“等着。”
……
到淮扬宴,因为过了晚饭时间点,并没多少人。
刘晨阳赶到约定包厢之时,庞明元已经等在那里。
一阵子没见,穿着还是蛮正经。
西装革履,薄衬衫。
气质看上去倒敛去许多狂傲。
庞明元见到他的同时已经从座位上起身,自然抱了下:“听说弟妹生了,兄弟好福气。”
刘晨阳笑:“不打算办酒席,就没对外声张,怎么不点菜。”
“我吃过,这不等你点。”
刘晨阳随手让服务生进来:“随便上几个招牌菜,门口车上后备箱有酒,顺便帮忙拿上来两瓶。”
他交代完,不去看服务生如定在他身上的眼神,自然入座:“我也吃过,主要想找你喝点。”
庞明元自无不可,等酒拿上来:“今儿可没张世海替你挡酒了。”
刘晨阳叹息:“他有点倒霉。当年那个时代,如他般飞扬跋扈的不知多少,只有他被ZZ连累翻了旧账。怎么说呐,前阵子见他,感觉人真是眨眼变得成熟。”
庞明元倒酒,提了下杯子,一口下去半杯:“我要是有你这种红时不追,难时不黑不离的朋友。坐牢也开心。”
“言重,本来就是朋友。跟你那次擂台,是我人生第一次裸拳……看人劣处,无可交之人。所以挺佩服你至诚至孝,也羡慕你们爷俩的感情。”
“老爷子是牛人,这么大年龄,为了个都没在一块生活过的儿子,肯去顶罪。”
庞明元脸色稍不自然:“想让我喝酒直说,哪有故意往人心里插刀的。”
“来,先喝一杯。”
刘晨阳端起来饮尽,消化半响:“真是好几个月,没碰着想一块喝的人,也没放开喝过。”
“意思今天要放开?”
“适量嘛,都喝尽兴点。能找到一块说喝就喝,干脆利索的朋友,已经不容易。最近生意怎么样?不是在荣城做了家药企么。”
“就那回事,研发型企业,吞金兽。有成果才配提利润。”
“研究哪块的?”
“心脑血管支架,微型清栓仪……晨阳,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可以直说的,我这人你应该了解,能办的一定办,不能办的尽力。”
“有点小事找你问问。最近网上针对我的舆论蛮多,家庭住址,现场找茬,网上造谣。这一切都跟一家媒体有很深的联系,恰好这家媒体又是你们公司刚收购不久……”
“不用误会,我如果认为是你,咱俩见面就不是在酒桌上,应该改在擂台。只想顺便打听打听,是怎么跟都市报接触上的,会不会有人在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
庞明元神经紧绷:“首先我不可能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你,恩恩怨怨,上次喝酒我就全看淡了。其次,想对付你,不会做这些没营养的事。都市报,是东南那边恰好有一客户透漏消息给我,帮忙牵线促成……”
“叫什么?”
“你不认识,是东南药企行业的人。”
“他跟你有仇还是跟我有仇?想过这个问题没。我如果不是找人调查清楚,一定会往你身上联想。调查之后,获知了许多事情原委。这是朋友发来的一些关系网,还有其它很多证据。”
刘晨阳把手机给他,等他看几分钟,点了支烟:“你不用误会我是想利用你对付庞俊,我想动他很容易,他尾巴抹不干净。是考虑,动了他之后,庞叔叔怎么想,咱们俩以后会不会有隔阂。”
庞明元胸腔被气郁塞满,死死盯着手里刘晨阳的手机。
刘晨阳补充:“他恨我入骨,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买凶进医院这事都做过。他为何恨你,不太清楚。所有事情连在一起,说他拿你当兄长,我肯定是不信。”
还是微醺。
刘晨阳举了下杯,稍碰,各自喝光。
五分醉,最好的聊天状态。
刘晨阳拿回手机:“喝吧,你心情我理解。被一私生子排挤到来荣城发展,老爷子又不想让你动他,你这人又孝顺。替你纠结……”
“但很多时候做事没办法顾虑太多,替人想,到头来为难全是自己。我若是你,生意能不能争的赢没关系。我不痛快,他别想痛快。见一次,抽一次,抽到他跪我面前讨饶。”
“亲兄弟的事,任何人都管不了,包括警察。”
“为什么警察管不了?”
刘晨阳直笑:“两杯酒喝醉啦,你爸替庞俊坐牢的事,只有你们家老爷子自己知道。老爷子能替一个私生子坐牢,难道要眼睁睁看你去坐牢!只要打不死他,借庞俊十个胆都不敢报警!或者报警后,也会碍于老爷子而撤案!”
庞明元眼有毫光:“你是准备让我出面替你教训他!”
“我给你出个主意而已,要懂变通。做不了小人,可以做坏人。生意上他可以把你逼出东南,现实里你可以让他回不了东南!”
“他暗夺,你明抢肯定没问题。阴谋对上阳谋,小儿科嘛!总不能,老爷子心里,他比你重要吧!”
庞明元抿着辛辣的酒水,微感恍惚。
阳谋。
刘晨阳这些话可不就是阳谋。
明着让他出面对付庞俊,他也不得不去对付。因为事情出在都市报上,自己若没表示,刘晨阳一定会认为自己跟庞俊是一路人。以刘晨阳现在的影响力……
何况东南事件,他听父亲苦言相劝没去找庞俊麻烦。生意场上玩不赢,他也忍着退到荣城,还是没用。
庞俊从头到尾惦记着自己这个哥哥呢,处心积虑的挖坑,想一次坑杀自己跟刘晨阳两个人。
选择,有选择吗?刘晨阳没给他选择的机会。对付庞俊,能多个真假不知的朋友,能解心头恨。不对付庞俊,他确定会多除庞俊之外又一个敌人。
刘晨阳连对付庞俊的方式都帮他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