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马寺。
忙碌一天的无相,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屋中。
关好门,点燃屋内的烛台,
无相盘膝坐在软绵的床榻上,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自从去过璎珞宝珠那里之后,他经常孤身一人外出。
为的,是把那晚曾救下璎珞宝珠的人给引诱出来。
要是他猜测的没错,那些人八成是昆仑派的。
只是十天都过去了,竟然一点情况都没发生,这就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是猜到了他诱敌深入,进而一网打尽的安排?
不应该啊。
为了不被那些人发现,能给引诱上钩,
他把人都安排在了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
一旦昆仑派的人来了,至少需要半盏茶的功夫,他的手下才能赶来。
这么做有风险,
但只要能把发现了他们一些端倪的昆仑给诱使过来,
能一举歼灭的话,那还是值得的。
在说,他有金钟罩,想要伤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应该是担心我有安排,这是在跟我比耐心吧。”
无相如此想。
他安排的很隐秘,昆仑的人不可能察觉。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担心,想要多等一阵,等他松懈下来再动手。
不过,和他这个和尚比耐心,胜败不是早就注定了吗?
决定先继续跟这些人耗着,无相也就不再思考这些事情。
思绪一放松下来,无相立刻是感觉到浑身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就下了床,走到屋内供奉的一尊佛像前,
扭动了一下佛像的右手,正摆着的兰花指的食指。
咔擦一声机关开启的声音中,
无相很轻松地拔下了佛像盘膝的右脚,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玉质方匣。
匣子里,是一坨黑『色』,好似蜡烛一样东西。
拿起玉匣里放着的一把玉质小刀,
无相轻轻地削下来一块,比小拇指甲盖还要小上一半的薄片。
薄片被无相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等他把玉匣重新放回进去,佛像的脚跟手也都归为了,
才拿着薄片来到了床前,放在了床头的一盏烛台之中。
他自己,则平躺在床上。
很快,一股浓郁的香气自烛台中散发而出,
无相如同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问到了食物的香气一般,
整个人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有疯狂,也有陶醉。
他刚才点燃的是龙涎香。
这世上,有人喜酒,有人好『色』,有人爱毒,有人滥杀。
而他,嗜香。
尤其是龙涎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自从第一次无意中接触后,他就深深地不能自拔
一天不闻这个味道,他就会觉得浑身难受。
只是龙涎香十分稀有,向来是皇家御用的香料。
他一个寺庙的主持哪里能有资格去用,
难受的时候,也只能是念念经,转移转移注意力。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原本宁静的生活被改变了,
一步一步,自己落入了对方设下的圈套,
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罪孽满身,无颜面对佛祖了。
他曾想过以死来谢罪,
但佛家,素来以杀生为大戒,哪怕是『自杀』也是一样。
因为众生平等。
这个众生里面,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自然也是包括在内的。
所以他不能『自杀』。
可不死,他又无力反抗那人,
这其中的痛苦,让他每天都生活在煎熬之中。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逼』疯的时候,
一次无意中的发现,彻底改变了他。
他看到了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什么一群穿着比号称天下第一军的秦军,都要坚固不知道多少倍的铠甲的人,
什么如同皮影戏一样,在一个悬浮空中的方框里,不断闪过的各『色』画面,
那些人口中的什么乐园,什么玩家,什么npc的,
还有他自己的身体,在那副皮囊之下,是很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等等等等,
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最后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等再次睁眼时,一切又都回归平常。
熟悉的徒弟,住久的屋子,闻惯了的香,
仿佛之前那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他惊奇过,疑『惑』过,困扰过。
最后给出的答案是,
虽然和经书上描写的不一样,
但也许,那里就是所谓的西方极乐世界吧?
在他那么想的时候,一次无意间,他遇到了江湖奇人白晓晓。
从那人的口中,他知道了自己想的都是错的。
那里并不是什么西方极乐,而是真正的真实所在!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叫做侠武世界,是那些人口中的乐园。
同时,也是虚构的,是假的!
还有,npc说的就是他们,
是一个需要按照设定好的『性』格去演绎的存在。
玩家,就是一群在戏耍他们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一个供人玩乐的存在。
那些玩家,想杀就杀,想虐就虐,
因为他们很特别,只有死三次,才会彻底消失!
白晓晓跟他说了很多很多,
他原本的观念被完颠覆了,也让他先前曾有过的负罪感,彻底消失了。
既然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他还在意什么?
尤其在听说,他们这些npc的寿命很短,其实只有十二年,
当这次乐园的游戏结束之后,他们很可能就会被销毁后,
他就开始变得,如同是被那个人影响之下,彻底堕入魔道一般,
开始变得放『荡』不羁,一切随心了。
什么佛祖,什么禁忌,既然都是假的,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至于白晓晓邀请他加入对方,和其一起离开这里的请求,被他给拒绝了。
白晓晓固然告诉了他很多,
但在观念被毁掉了一次之后,无相已经不相信什么了。
白晓晓说外面的世界是真实的,
真的吗?
为什么外面的世界不能也是虚假的?
与其冒着被发现,会提前销毁的可能离开这里,
何不彻底沉浸在白晓晓这所谓的虚假之中?
真和假,又如何?
有那么重要吗?
至少,无相觉得他体验的这些感觉都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是假的?
真假,还不是都是自己认为出来的?
如同那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既然如此,那他『色』了又如何,反正都是空!
咚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