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琴一共带了两个丫鬟进府,她身边本来也是有四个大丫鬟的,但是入府后身份不允许,只能留两个丫鬟。
所以跟她入府的只有小螺儿和另一个名唤珊瑚的丫鬟。
珊瑚是她之前四个丫鬟中最为貌美的,也是薛姨妈劝她带进府里的,她本不欲如此,奈何薛姨妈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的儿,婶娘还能害你不成?
你带她过去,等遇到那么一天你就知道带她的好处了。”
宝琴心中已有几分明白,虽然别扭,但还是听劝带了珊瑚进来。
宝琴刚在床上坐稳,宝玉也进来了,宝琴从盖头里看到一双皂靴站在自己面前。
自从小年之后,她和宝玉就再没见过,而此时再见,她马上就要真正成为他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宝琴不禁面红耳赤,心跳不止。
宝玉过来拉住她的手,柔声说:“好妹妹,真是想死我了!”
玉钏儿在一旁嘿嘿直笑,“二爷,可不兴说不吉利的字眼儿呢。”
宝玉连忙轻拍了自己嘴一下,“我的错我的错,都是因为太想妹妹了,才会这般口无遮拦。
琴儿,你再等我一会,外面还有酒席,大家都是来祝福我们的。
我去应酬一下,玉钏儿留在这里陪你,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些点心。”
宝琴也不管宝玉能不能看见,在盖头里面点了点头。
宝玉又拉着她的手好一顿揉捏,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出了门。
此时外面的几桌席面已经坐满了人,以一个门洞隔开,一边是男宾,一边是女宾。
虽然是纳妾,但宝玉还是邀了冯紫英和卫若兰两人过来,这种世家公子之间纳了美妾互相捧个场也是常有的,所以他两人倒也没有推辞。
薛蟠见来了这许多熟人,兼之也算是自家的喜事,宝玉还没喝几杯呢,他先喝得上了头,数他那桌划拳斗酒的最为热闹。
不过办喜事最需要这样的客人,场子闹起来才有气氛。
冯紫英见卫若兰今日也颇有兴致,他平日里本不喜和薛蟠厮混的,但刚才薛蟠找他划拳他也痛快地答应了,不免有些好奇。
“若兰贤弟今日为何也如此开心啊?”
卫若兰举着酒杯笑道:“毕竟是宝玉的喜事,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冯紫英拿过酒壶替他满上,“你休要哄我,你这满脸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纳妾呢。”
卫若兰白了他一眼,“莫要浑说,让宝玉听去了如何是好。”
“那你就告诉我到底有何好事?”冯紫英抱着酒壶问道。
卫若兰嘴角微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紫英兄这双眼睛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今日母亲把我的亲事说定了。”
“哦?”冯紫英来了精神,往他身边凑了凑,“是哪家姑娘?”
卫若兰知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直接答道:“是保龄侯家的小姐,你应该也是见过的,年前兰家请客也去了的。”
冯紫英使劲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是有一个史家的姑娘,但是长什么样子实在是记不得了。
“你可是那次赴宴看上的?”
卫若兰笑而不语,确实也算是冯紫英说得那样吧,若不是他的金麒麟丢了,他也不会在花园里遇见史湘云,也就没有那样的惊鸿一瞥。
缘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他伸手捏了捏自己胸前佩戴的金麒麟,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湘云及笄后,就会嫁入卫家了。
女眷这边相对要安静一点,大家心中都有点别扭,宝琴给宝玉做妾这事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大家对去年小年夜的事情多少都猜到了一些,可是能当少奶奶的人居然肯做妾,这里好多都是待嫁的女儿,对宝琴这样的选择实在是不能理解。
所以大家只是默默地喝酒吃菜,偶尔和自己身边的人聊上几句。
宝玉过来给大家敬酒了,众人纷纷说了几句祝福的吉祥话儿。
宝玉一抬眼看见了人群中的黛玉,因为今天参加喜宴,她也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新春装,衬得她纤细的身段越发袅娜。
看着自己眼中如仙子般的林妹妹,宝玉的心没了刚才的那份欢喜,如果今天娶的是黛玉该有多好。
虽然宝琴也是很好很好的,但是黛玉才是让自己第一个心动的人,她们是不一样的。
黛玉看见宝玉一直盯着自己,心中不觉气恼,自己对这个表兄好说歹说地也劝了几回,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现在却还是这个样子。
明明东厢房里就坐着刚刚抬进来的小嫂子,却还在这里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呢。
他若再继续这样盯着自己,旁边的人也都要看出端倪了。
黛玉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勉强挤出个笑容,“二哥哥,恭喜你今日佳人进门,这杯我敬你。”
说完就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
探春何等的机敏,也举起酒杯笑盈盈地说道:“那我就恭祝二哥哥和琴姨娘琴瑟和鸣吧!”
一旁的迎春也缓缓起身道:“宝玉,我祝你们花开并蒂!”
迎春触景生情,她听司琪说,大老爷那里要开始给她说婆家了,还说她一个庶出的女儿还想找什么样儿的啊,若是非要找家世好的,保不齐只配给人家做妾。
所以迎春这阵子也一直郁郁寡欢,生怕父亲真把自己给哪个豪门贵族送做小妾。
迎春自己作为妾生子,从小就没见过亲娘,邢夫人又是个续弦,对她基本不闻不问,她知道做妾会有多可怜,所以她对宝琴的选择格外不能理解。
但是事已至此,能做的只有祝福了,宝玉这个弟弟一向温柔体贴,想必宝琴即使是做妾,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吧。
惜春见姐姐们都敬酒了,自己歪着头想了半天,因为这是纳妾,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之类的词用在这里并不合适,姐姐们把能说的词都说得差不多了,到了自己这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惜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急的一跺脚道:“祝二哥哥明年抱个胖娃娃!”
大家都哈哈大笑,虽然一般人家在正头奶奶没有进门时都不会让妾生孩子的,但是宝琴是贵妾,谁知道王夫人会不会破例呢。
所以惜春这个话说得也不算突兀。
这么一笑,气氛立刻不一样了,姑娘们以前和宝玉的关系也都是不错的,狠狠灌了他几杯才肯放他走。
宝玉回到宝琴房里时,脚步已经有点虚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