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和白天很不同,白天的医院就像是菜市场一样热闹,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夜晚的医院基本看不到人,整个一楼只有急诊处还亮着灯。
他轻车熟路的往前走,拐弯,进电梯,出电梯。
经过住院部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本来正在打盹,远远的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看到是贺行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
傅菡住的是高级病房,和酒店的套房一样,宽敞明亮,有独立的卫生间,陪夜的人也会有一个小床。
贺行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傅菡正安静的睡在那里,苏城趴在她的床边也在睡觉。
他仔细看了看,傅菡的手虽然放在被子外面,可是并没有挨着苏城。
贺行心里松了一口气,松气的同时他又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自己,原来他竟然如此小气,也会暗戳戳的吃醋。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来,屋子里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依旧安静的沉睡着。
贺行将电脑放在病房简易的办公桌上,他走到傅菡床边低着头看着她。
她好像是在做梦,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樱花般的嘴唇紧紧的咬着,露出了一小排清晰的牙龈。
贺行的心立刻疼了起来,他弯腰摸了摸傅菡的眉头,想要将她从噩梦中拯救出来,他不敢出声,唯恐自己的声音会让傅菡陷入更大的噩梦。
突然,傅菡的眼睛睁开了,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后张开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知道在傅菡睁开眼睛的时候贺行有多紧张,他很怕傅菡的情绪再次崩溃,很怕她再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
可是她居然没有尖叫没有害怕,反而还冲他笑了笑。
贺行的心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啊飞,从万丈深飞到云端上,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直觉刚刚睁开眼睛的人是傅菡本人,是认识他的那个傅菡。
黑夜中突然有一束光,将贺行那黑暗了大半天的心照亮,他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眼前的坎坷也不算什么了。
当清晨的第一抹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傅菡睁开了眼睛,她如受惊小鹿一样四处寻找,看到苏城睡在床边,她的心立刻落回肚子里面了。
然而下一秒她便看到了床尾不远处的简易桌子上也趴着一个人,那人的电脑还亮着光,看来是困极了才会趴下睡着,她记得这个人叫贺行。
苏城说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是她喜欢的人。
昨天她醒来后,一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就害怕的不得了,看都不敢看他;现在贺行睡了,她也可以好好打量了一番了。
贺行所在的位置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可是他就那么趴在那里,傅菡却有一种他会发光的感觉。
虽然她心在心中还有些害怕他,但是却不可否认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嘴唇自带涂口红的感觉;他的鼻梁很挺,但是又不是那种滑滑梯一样的挺,而是中间带着一点驼峰,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立体。
他的眼睛闭着看不清楚,但是他的睫毛就像是种了假睫毛一样,一层一层的,很长很卷,是那种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睫毛。
傅菡细细的打量了一圈,最终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贺行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哥,是一个比苏城还要帅的帅哥。
这么想着,她扭头看向苏城,不知道苏城什么时候睡醒了,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都是一阵脸红,傅菡更是惊慌失措的慌忙将目光转开。
其实昨天苏城跟她说她自己和贺行的事情的时候,她一度很想问问苏城对她是什么感觉,可是直觉告诉她这话千万不能问。
但是这一刻,她觉得问和不问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她想知道的事情,苏城已经用眼神告诉她了。
有医生进来查房,贺行终于醒了,他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看傅菡,但是傅菡却是明显的在躲着他,始终没有看贺行一眼。
贺行的心再次往下沉,因为昨晚半夜傅菡的那个笑容,他一整晚都在想,说不定傅菡早上起来就变回来了,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
医生查房的结果是让傅菡心情保持轻松,不要刺激她,或许她就会响起以前的事情,毕竟昨天做了脑部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查房结束轮到护士给傅菡换药了,贺行看着的护士一点点将傅菡脸上的绑带拆开,他的心越来越难受,那一圈圈脚步就是一把把小刀,一下一下的切割着贺行的心。
终于,最后一层纱布揭开了,傅菡的脸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贺行的心中第一次出现胆怯的感觉,他也是第一次不敢看傅菡,但他还是鼓足勇气看去,第一眼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怖。
第二眼他仔细的看,越看一颗心越是沉重,如果把傅菡的右边脸颊比作一块玻璃的话,那么此刻这块玻璃从里面破了一个洞,从这个洞口有无数的裂纹蔓延。
医生说的没错,傅菡的这半张脸已经毁了。
苏城的脸色和贺行的差不多,都不好看,显然都被打击到了。
但是傅菡的脸色却还好,很平静,一则因为她面前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二则她昨天醒来就知道自己毁容了,心里早就接受这个事情了;三则,也没人跟她说她没毁容前有多好看,所以她也就无所谓美丑了。
伤口重新包扎好了之后她看着苏城笑了:“你干嘛露出这幅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
“没有。”苏城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笑一笑,可是这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傅菡,你别担心,贺行已经找医生了,医生一定会把你的脸修复好的。”
“真的吗?”傅菡转头看向苏城,美丽的脸蛋上看不出喜怒,语调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你吃饭了吗?”
从傅菡昨天醒来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和贺行说话,贺行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