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桑菁见眼前的女子话语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竟然如此直白,没有丝毫的遮掩。
钟离司药平淡的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你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了得,肯定是习医多年。看你的谈吐举止,似乎不像是官婢出生的,不知你从前是何方人士,家中是做什么的?”
女子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钟离桑菁,竟然一下子便戳中她的命脉,一下子便问到了重点。她这般直截了当,莫不是已经猜到了,看出了什么东西。
女子狡黠一笑,并未回答,桑菁语气有些不好,凛冽的说道,“你若是现在不说,恐怕便没有机会说了!”
流云知道,钟离桑菁说这番威胁的话与她是何意思,但是她还是一脸轻松,因为此时,该着急的不是她。而是钟离司药,与司膳房还有昭兰殿的那两位。
“是吗?难道钟离司药想对我做些什么?”流云故意的问道,“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语气中没有谦卑之意,此时她已经不屑一顾装模作样下去了。
桑菁也看出,眼前的人应该是有底牌的,医女的身份只是一个伪装,她应该有着更加可怕的目的。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桑菁有些不好的预感,其实她是故意的吧!看她这番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婉君与武才人......这般说来!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女子一笑,“我知道什么了?或者,我应该知道什么?”
此时,望着与自己周旋的人,桑菁觉得她有些可怕。因为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想问她什么的,但是就是不戳破,难道她真的是在等自己亲口问出吗?
流云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是的,她就在等钟离桑菁亲口问她。她倒是想看看,钟丽桑菁要怎样趟这趟浑水!
钟丽桑菁与其四目相对,不断的焦灼对视着,她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感觉到了警觉之意。
“你怎么会解武才人所中的蛊毒?”终于,钟离司药用另外一种委婉的方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果然,你还是问出口了!”流云似乎就在等着钟离桑菁这句话,钟丽桑菁的眸子更加深邃了,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不再开口,只是听她说。“您不是说我习医多年,若是我不能诊断出她的病症,岂不是辜负了这些年习医的时光。”女子话语间有些咬牙切齿,只是桑菁不懂,她的怒意是冲着谁发的。
“所以,你知道的,也包括如今的状况吗?”桑菁悠悠道,“你本就是算计好的。”
“我不知道钟离大人在说些什么。”流云装作一切都不知情,她将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
钟离桑菁刚想开口,却被流云阻止道,“我劝钟离大人还是不要说出口那句心中的疑惑,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受那样的荒谬之言的。”流云淡笑着说道,“尤其是,皇上。”流云将皇上二字咬重,桑菁心中一紧,眼前的人好生狡诈,将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又或者说,这一切就是你设计的。”钟离桑菁有些愠怒,“你竟然趁着我不在宫内,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来,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我?”流云摇摇头,“恐怕,放眼宫内,只有钟离司药会相信那两个人的言论。一不小心,你们还会被人当成是疯子!”
“你!”桑菁愤怒异常,“你还是承认是你在她们的身上做了手脚!”
流云只是淡然一笑,露出一副钟离司药无法对她怎样的表情。钟丽桑菁握紧了拳头,“信不信,我可以立刻命人把你抓起来?”
“抓我?”流云笑了,“以什么理由?就以两个人互换了思想吗?”
桑菁的眉微微皱了起来,果然她一直在做戏。
“你终于承认了!”桑菁沉静的道,“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您若是有时间,不如快些想办法救救她们两个人。”流云笑着道,“若是被旁人知道,她们已经不是她们本身,应该会将她们当成是异类吧!之前,宫内不就盛行巫蛊之术吗?听说,之前的萧贵妃就是因此才丧命的。”说道这里,女子的眉目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她心中一直以来憋着的那句话。
桑菁看出了些端倪,巫蛊,萧贵妃?此人难道是萧氏一族的人?她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当时指正萧贵妃的武才人还有唐婉君,可是她这样做额最终目的还是——皇上?钟离桑菁摇摇头,她不可能接触到皇上,因为皇上的龙体不可能让她诊断!
“如果你没有办法让她们回复原位,就算供出我,你又能得到什么?”流云淡笑着,“我大不了一死,可是我绝不会一个人死,我要拉着她们陪葬!”
桑菁很是愠怒,但是心中有怒火却又无法发泄。因为她说的是实话,眼前就算将其正法,也是无济于事,可是若是告诉众人婉君与武昭互换了思想,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只会将她们当成怪物,所以流云的话虽然听起来过分,但是也有道理。
“我可以给你时间,若是你有本事,凭着自己的医术将她们医治好。那我不是也无路可逃了吗?”流云嬉笑着,只要她一天无法找出医治她们的方法,她便不能杀了自己。“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小的先告辞了!若是想要我的命,典医监随时恭候大驾!”桑菁望着得意之色离开的人,心中不禁郁结于心。刚刚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之意,如今她根本无法医治好婉君与武才人两个人。
若说擅长用毒,那是钟离桑榆擅长的事情,如今更是邪魅怪术,若是她在或许还有可能找出医治的方法。
想到这里,桑菁便觉得自己有些没有用,学了这么多年医术,如今束手无策时,想起的只有曾经最最瞧不上的钟离桑榆。
眼前的宫殿依旧繁华巍峨,只是少了当初的金碧辉煌,多了一些尘土掩盖了其锋芒。
我回来了!
或许,当初,您是抱着让我离开的心情,可是现在我已经做好了选择。既然已经进入宫廷这个大染缸,不如就让自己变得彻底黑掉吧!当年您的无可奈何,如今我想彻底尝尝!
双目所及,颓垣的锦华殿的宫墙耸立在夕阳之中,发出熠熠光辉。
李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听了刚刚‘武才人’的话语,他完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你说,你们的灵魂互换了?”李治轻笑,对着‘婉君’道,“你是与她联合起来,在说笑吧!”
‘婉君’摇摇头,李治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然后对婉君道。“弄凭什么这样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婉君觉得无奈,这便是太子,无论何时,都会有他自己的准则。如今对着一副陌生的面孔,恐怕更加难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你可以随便问我什么问题,看看我是否能够答得出来。”婉君悠悠道。
李治微微一怔,然后道,“你我一起出宫,我们去了哪里?”
“洛阳!”婉君分毫不差的答了出来。
李治有些犹豫,然后又问道,“曾经,你弄坏了一样我十分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婉君一笑,平静的说道,“是一个扇面,”
“为什么我那么珍视那面扇面?”李治追问道,她不可能知道的那样详细!
“因为你最喜欢王羲之的书画,而那副扇面是你缩印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婉君又是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
李治十分意外,或许这是她将此事告诉了武昭。望着眼前陌生的人,李治又问道,“我送你的那管玉箫,是从何处得来的?”
婉君低下了眉,李治以为她是不知道,心中有些窃喜。可是,只听她淡然的说道,“那是长孙大人准备送给我的母亲的,但是却由你转赠给了我。那是百里无情从皇上的养心殿中偷出来的。”
分毫不差,让李治心中越来越狐疑,越来越害怕。他紧紧盯着眼前一个是婉君的样貌,一个是婉君的思想,他不知该如何做。有些失神,手轻轻扶在了桌角,问出了一个旁人绝对不会知道的问题,“竞赛前,我与你在京郊菜园,你与我说了什么?”
此言一出,婉君心中一紧,看了看身边的武昭,她默默的走开了几步。不知为何,她觉得似乎这句话对于太子,对于婉君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武昭的这个举动映入了太子眼中,本来完全不相信的他,不知不觉有些动摇了。
婉君的心似乎又一次被揪起,心上的伤疤又一次被揭开。
她静静的凝望着太子,其实那句话......
“是,什么?”太子不愿接受眼前的真相,因为这个真相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宁愿是婉君与武昭联合起来,与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下辈子,我要先遇见你。”淡淡的目光,轻轻吐出这句话,与当时微雨之中那句低喃一模一样。
李治彻底怔住了,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他认识的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