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倒也不好直说,“大人如今身在司膳房,自然是与这有关的了。”
良辰听出了元宝话中的意思,长孙无忌便道,“你随我一同去。”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身边刚刚为彩萍诊断过的医女道,元宝倒是有些意外,看着长孙无忌似乎十分从容的样子,他肯定不会想到这赵掌事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
御书房内,李治直截了当的对长孙无忌道,“赵掌事说你无缘无故便将刑宫中的犯人带走了,既然是犯人,又何必要兴师动众的去搭救呢?”
长孙无忌面色淡然,“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赵掌事见长孙无忌在李治面前完全没有半分的畏惧,心想着果然是舅侄二人啊!
“你将刚刚看到的向皇上说一遍吧!”长孙无忌对良辰道,李治看清楚眼前的医女,倒是觉得有些诧异,一旁的元宝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良辰面色和睿,低低的说道,“回皇上,司膳房的司膳彩萍受了十分严重的外伤,乃是酷刑所致,如今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李治听到良辰这般说,顿时心中一紧,“另外,司膳房的司酿陆青青已经疯了。”
李治不由得瞪大了双眸,“你说什么?”
“皇,皇上,”赵掌事忙道,“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赵掌事连忙想要撇清干系,再说这命令也是从武才人的口中得到的,便是如今皇上的命令啊!
“与你无关?”李治有些愠怒的说道,“难道刚刚医女口中的事情不是你的杰作吗?”
赵掌事恁了眉,道,“皇上的意思不是严审吗?”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弱了下来,“朕的意思是严审,可是,没有让你在不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便动用酷刑!”
李治很是愠怒的说道,长孙无忌却是微微道,“皇上,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赵掌事。”
李治微微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长孙无忌这个时候会帮助赵掌事说话。
赵掌事也很是意外,有些感激涕零的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面色沉静,微微道,“要怪就怪一直延续遗留下来的陋习。这宫内动用私刑的作风若不诊治,怕是会造成大乱。”
李治听长孙无忌说到此,倒是觉得十分有理。其实,之前他一直就对刑宫的设立很有看法,一进刑宫便是要脱一层皮,其中的冤案怕是数也数不清吧!
“这件事情,朕会好好考虑的。”李治道,“不过,朕看赵掌事年事已高,在刑宫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李治一面不着痕迹的说道,“朕今日便赏你一个恩典,准你告老还乡!”
赵掌事听到皇上这样子说,顿时瘫坐在地上。这明着说是恩典,其实就是贬官。
“至于刑宫里面的事情,朕会找合适的人来接替的。”李治微微道,至于会不会保留刑宫,便要再做定夺。
李治悄无声息的便处理了宫内的一大祸害,众人欲离开之际,“长孙大人留步。”
于是,殿内便只剩下了李治与长孙无忌二人,“如今,没有旁人,舅舅能不能告诉我一句真话?”
长孙无忌故作不明,“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治细细想了想,算了,就当是他多心了吧!李治道,“我想,舅舅帮助司膳房的女官定是出于同情,而没有其他的。”
长孙无忌心知,他是又想起了婉君,只是此时不好言明。他便道,“在未正式举行登基典礼之前,万事当心。”
李治微微点点头,“可是,舅舅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长孙无忌的眉色恁着,但是渐渐的散开,“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就像是约好了的似的。
长孙无忌的心中却是没有他表面上如此的云淡风轻,他内心在想着京城内的一座寺庙。
感业寺内,灯火鼎盛,长孙无忌一身便装来到了这里。
“施主,”寺庙内的小尼姑将他带领到了一处地方,便默默退开了。
殿堂之内,回想着寂静的木鱼之声,让人的心也随之沉静了下来。
“长孙大人,别来无恙。”
女子并未回头,只是一面翘着木鱼,一面吟诵着经文。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娘娘近来安好,也难为你身在这佛寺之中,还想着本官。”
“长孙大人乃是国之栋梁,长孙大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是大家的楷模与典范。”停下了手中击打着的木鱼,武昭起身转过脸面对着长孙无忌,“我自然是要关心的。”
长孙无忌面色很是淡然,道,“赵掌事是你指使她那样做的?”
武昭面色温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竟然还唆使婉君承认她没有做过的,莫须有的罪名。”长孙无忌轻笑,“你这么做的目的,欲在何为?”
武昭面色淡然,浅笑道,“我说过,大人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可以来找我。”
长孙无忌摇摇头,“本官不信,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有娘娘代劳,”长孙无忌顿了顿,“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与娘娘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清楚。”
“长孙大人说笑了,”武昭很是平静的回复道,“若是与长孙大人年轻时候相比起来,恐怕我这点狠毒便算不得什么了。”
长孙无忌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是福也是祸啊!
“你想要要什么?”长孙无忌凝视着佛堂之内闪闪发光的金色大佛像,直截了当的问道。
武昭淡淡的吐出一句,“你应该很清楚!”
长孙无忌无奈于此时他是没有办法了,若是没有武昭,怕是救不出婉君了。
“说吧,”长孙无忌微微道,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应武昭,但是如今此番便是要答应了她的要求。
“云充容的确是死于毒药,”武昭微微道,“可是,却不是当日在锦华殿所中的毒。”武昭眉清目秀,她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怎么知道?”长孙无忌审视着眼前的人,果然这一切与她逃不开干系。
“因为毒是吟春下的,”武昭回忆道,“那些药本来是云充容想要下给我的。”武昭阴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长孙无忌算是明白了,原来云充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长孙无忌道,当日婉君被抓可是当场所获。
“大人既然想要证据,便去找吧!”武昭面色依旧平和,长孙无忌恍然,这武昭竟然在离宫前将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真是太可怕了!
长孙无忌抿了抿嘴,“原来你每一步都算好了!”
武昭面色沉静,嘴角露出一如往日云淡风轻的笑容,只是心境再不复从前那般真挚纯粹。
.......
长孙无忌回到后宫,便命禁卫军重新搜查了流云殿以及吟春住过的屋子,果然不出武昭所言,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这些信笺,都是她与宫外的人私传的!”李治很是惊鄂的望着这些信笺,“真是岂有此理?”
长孙无忌想到,“看来她的身后还是有人在帮助她。”
李治道,“不是已经抓住了要毒害她的人吗?”
长孙无忌摇摇头,“如今,我已经证实了,云充容是被慢性的毒药注入体内,由曼陀罗花催化导致毒发身亡。”
“慢性毒药?”李治不解,“什么人会这样子做?”
“就是司膳房之前死去的典侍。”
李治恁了眉,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要牵扯到司膳房去?
长孙无忌细细的说道,“如今,那名典侍已经死了,我们无法证实她为什么要下毒杀害云充容。”长孙无忌故意隐瞒了武昭的这一段,便是不想让李治联想到那边去。
其实,李治的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与云充容书信往来的肯定是她十分熟悉的人。以她的性子,阴冷又有城府,是不会轻易与旁人合作的。
而与此同时,长孙无忌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但愿不是她......
婉君步出刑宫的第一步,便是想看看外面的太阳。
虽然抬眼望去,天还是四四方方的,但是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是吟非,她有些激动的看着婉君。
“你终于出来了,”吟非不住的说道,“刚开始,她们还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后来才知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吟非摇着头,“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
婉君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不是因为不感动。而是因为她深深的记得,在刑宫中看见的人的样子。
“我想去看看彩萍,”婉君低低的说道,声音有些沙哑,一副十分疲惫又劳累的样子。
吟非欲言又止,道,“你还是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难不成你要这个样子去将她吗?”
婉君低眉看看自己的样子,是啊,至少要梳洗一番再去看望她,婉君微微点点头。
吟非见婉君同意了,便一路扶着她往典医监走去。
“幸好,大家都没有事。”婉君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道。
可是,她没有注意道吟非眼角不经意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