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眼眸之中深藏着一副夺势,嘴角缓缓开启,“爱卿有何事要启奏?”
上官仪的心中有着些许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与之前他刚刚见婉君的事情有关系。可是,婉君又是因为何事才找长风的呢?
长风微微顿足,开口道,“臣今早听闻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众人的面色不一而足,有些面露惊诧,有些带着疑惑,更有甚者带着些许笑意,似乎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上官仪的面上染上了更多的不安,只有上官长风依旧安之若素,面色沉静不动声色。
”哦?“李治的神情之中带着些许揣度长风话语之中深意的意味。他首先不在乎后宫发生了何事,先是将目光定格在了长风的身上,又将他那句”后宫“细细深思了一番,”说来听听。“
”今早,小皇子病了。“
元宝一听长风这么说,心中可是忙悬了起来,这事儿早起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皇上呢!只听说皇后发落了一名医女,现在皇上忙于朝政,所以他本想等退朝之后再告诉皇上,不想上官大人先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给抖了出来。
李治瞥了一眼元宝,略带威严的说道,”可有此事?“
”是,“元宝不敢马虎,忙应声回答详细阐述了皇子的病情,以及事情的始末,听到皇后发落了后宫一位医女的时候,李治的眉头不禁凛然,李治思虑了一番,对长风道,”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道出,是为了什么?“李治带着些许严厉,你是想说明对后宫的一切了若指掌,还是让朕不得不去在意,这后宫有人给你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李治想到这里,便不由的有些厌恶起来,长风镇定自如,微微抬手做了个揖,道,”臣启奏陛下,后宫刑宫设立已久,但是这滥用私行,私自处决宫女内监的陋习是否也该废止?“
长孙无忌一直仔细的听着长风的言语,待到他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的时候,他不禁有些感叹欣慰,这孩子倒是远见,卓识,智慧,才干,勇气全都具备。
李治本以为长风会牵扯到后宫的什么人,但是他却一改话峰,直指掖庭的陋习,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一面长孙无忌却也站出来道,”启禀皇上,这刑宫乃是由先皇设立,处理后宫的不正不良之风气,其作用在历史上也有迹可循。若说废止,怕是不妥。“
长风恁着眉,这长孙大人平日里很是通情达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从不含糊。不知为何今日倒是有些参不透他到底作何打算的了!
李治面色正襟,带着些参不透眼神对长风道,“长孙大人的话,你可听到了?”
长风自然是听到了,只是他却不愿意因为长孙大人的话语改变自己的决定,于此同时,众人也听长孙无忌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之所以说不可废止,是有其深意的,并非皇上理解的那样,否决了上官大人的意志。”
众人的心弦也跟着紧绷起来,李治望着朝堂之上的人似乎都在看着长孙无忌,听着他的言语言辞,看来长孙无忌在朝堂之上泰山的位置并未因为之前父皇的故意冷落而动摇分毫。
长孙无忌不得不顾忌先皇的面子,因为此事乃是先皇钦定的,虽说其中有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于后宫掖庭而言,并非百害而无一利。
”刑宫的存在可以震慑后宫众人,避免作奸犯科之辈做出逾矩之事,其存在还是有着益处的。“长孙无忌微微抬眼,”不过,刑宫滥用私刑一说,着实需要从根源上解决。“
”长孙大人,此言,不知是否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一边已经有人剖不急待的问起长孙无忌的看法来,长孙无忌却是笑而不语,沉静的望了一眼李治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李治的眉色之中多了一丝释然,”这件事情,朕也有过思虑。“
长孙无忌的目光停驻在坐在上首明黄色的人身上,只听李治言道,“如今幸由上官大人提及,”李治的眼眸中却不净是感谢的意味,长风总觉得李治的心中在想着旁的什么,“朕也觉得刑宫之中有着不合理之处,所以将对其进行重新划分,”李治对长孙无忌道,“都说后宫之事与前朝不可分割,既然如此,那么后宫之事便是朝廷之事,其问责便交由刑部,如何?”
这刑部尚书听了皇上的话之后直打了个颤栗,这皇上不是害他吗?后宫的事情,便是要得罪人的啊!这后宫之中蝼蚁尚且仰仗大树,无论是牵涉到什么人,都要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不下命查,他哪里真的敢查呢!
长孙无忌听李治这样说,心中倒是觉得有趣起来,其实他没有设想过这样子重新架构,但是实施起来便会存在许多的困难与障碍,但是如今皇上都亲自开口说了,倒也不妨可以一试。
“长孙大人一直默不作声,难道是觉得朕这个决定不好吗?”
李治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笑意,长孙无忌无奈,这皇上如今是要真的临朝管理朝政了,所言的见解都有其独到与特别的目的,一言一行也更为气势逼人,让人不得不遵从。
“臣觉得甚好,不过,最终定夺,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长孙无忌倒是懒得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刑部的事情与他可无关。
长风听皇上如此说,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皇上既然决定重新整顿刑宫,那么这些年刑宫之中造成的冤案与错杀,也该一并清一清了。”
李治就知道上官长风不会满足于刚刚自己的旨意,他既然提起了后宫之事,便一定是有目的的。
不过,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好,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吧!”
长风微微有些意外,皇上竟然让他直接插手掖庭的事情?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还是有着别的企图?长风的心中带着些许担忧,但是想到婉君,他颔首,“臣遵旨。”
上官仪的面色一直微冷,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这长风不会强硬行事吧!
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后宫之中婉君的存在,可是他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思谁都不知道,看着长孙无忌满脸淡然的样子,看来他又要叨扰这长孙狐狸一番了。
长孙无忌瞥见了上官仪殿上若有若无盯着自己看的目光,于是退朝之后,一回到府邸便命人将府门紧紧的阖上了,并下命令无论什么人来都不见。
长孙无忌正在高枕无忧,安然的喝茶品着古代名家的真迹之时,紧紧阖着的门扉却意外的打开了,“我不是命你,无论是谁,都不准放进来吗?”长孙无忌顿时有些嗔怒,一定又是这糊涂的管家将上官仪给放进来了。
可是,不想长孙无忌见到了一身素服,白衣袖口绣着金龙文的花样,倒是显得十分的书生气。
“皇上?”长孙无忌有些痴嗔,“糊涂东西,皇上来了,怎么不禀告?”
“老爷,您刚刚将奴才教训了一通,奴才也没有时间回禀您啊!”管家很是无辜的说道,长孙无忌无奈,摆摆手,“行了,去泡茶吧!”
“都说舅舅府上的书画乃是京城一绝,”李治的手静静扫过眼前魏晋大家顾恺之的真迹,嘴上却不禁意的笑道,“随便从您这里找出一副书画,应当都不会是俗品吧!”
长孙无忌一面心疼又有些警惕的收起眼前的书画,一面对皇上笑着道。“皇上折煞老臣了!”
李治忽而开起玩笑道,“不过看着舅舅府邸之中的书画名作,倒是让朕不得不怀疑,舅舅是不是真的两袖清风啊?”
长孙无忌被李治暗中将了一军,又嘲弄了一番,他反而镇静下来,微微道,“皇上玩笑了,臣的这些书画多出自于先帝,偶尔臣会与先帝打赌或者是下棋什么的,久而久之,便贮藏了这么许多名作珍藏。”
“哦?如此说来,倒是舅舅向来与父皇打赌的时候运气不错,不过,又或者是舅舅太过狡猾,以至于父皇这样子的人都没有办法将你制服呢?”
长孙无忌却是眉眼间露出淡然的笑意,回想着当初的往事,恍然的说出一句,“或许吧!”
“可是,朕倒是不记得舅舅曾经从父皇手中赢过紫玉萧,”李治的眉眼之间无比的从容,但是长孙无忌却有些慌张,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紫玉萧?
“舅舅别紧张,朕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李治倒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去,“朕随口一说,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李治静坐了下来,管家沏来了新茶,李治端起茶杯,撇开了杯中的茶末,一缕茶香扑鼻,新沏好的茶香入喉,让人很是畅快。
“之前你与上官大人在刑部大牢之中所下的那盘和田玉的棋子,朕很想见识一下。”李治对着长孙无忌从容不迫又带着些许逼迫的意味,“今日,朕想与舅舅,手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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