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摇曳,夜色寂寥,不知从何处钻进来一丝儿风,让室中有些清寒袭人。
老妪一番话,意有所指,似乎和赵柔伊那离家出走的夫君有关,让星乐怦然心动,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
天下间为人儿女者,谁不想有有父母的痛爱?星乐虽然有父亲,可却有好多年不曾相见,而今遽然听到父亲的消息,怎么能按捺得住?
赵柔伊眼圈微微泛红,但眸子里却浮现委屈和不甘,将闺女搂得更紧,道:“既然都在神都,他不主动来见……见闺女,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去求他不成?如此小肚鸡肠的家伙,还是一个男人吗?”
“你呀你……让老身说你什么好?”老妪伸手指点着赵柔伊,末了却喟然长叹:“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是好是坏,是聚是散,且随你吧!”
她转眼看着赵无敌,眼中尽是满意和慈爱,柔声问道:“孩子,你就是我常山赵氏遗落于扬州一脉的无敌?”
“正是小子,您老人家是……”赵无敌恭声答道。
“叔叔师父,这是太婆婆,也就是您的姑婆,她老人家可是家族的太上长老,很厉害得哦!”星乐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给她叔叔师父引见。
“原来是姑婆,孙儿有礼了!”赵无敌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重新见礼。
不恭敬不行啊,面前的这位老人家不仅是常山赵氏的太上长老,论起辈分也比他高了两辈,若是在正式场合,就是给她磕几个响头也不为过。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子,就不要搞这些个虚礼了。”老妪连连摆手,继而问道:“孩子,你不是随秦大将军的大军回京吗?这算着日子,应该方才进入关中之地,怎么提前了?”
老妪是自家长辈,也就没有必要隐瞒,赵无敌将此行的因由和目的说了出来。
赵柔伊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嘟囔道:“兄弟还真是颇有女人缘,就连洛阳之花都扯出来了,真是……”
她本来是想说“真是让人牙痒痒”,可又觉得不妥,自家姑婆和星乐都在面前,而且,赵无敌可是她的同族兄弟,就算是有千百个红颜知己,作为姐姐的她可不能太过暧昧。
“孩子,那番僧大自在可是个妖孽,就连裴大将军都折在他手上,一条胳膊废了,再也使不出那精彩绝伦的剑法。你要挑战他,可有把握?以老身来看,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咱不争这一时之气也罢。”老妪劝道。
她从赵柔伊处听到了不少关于赵无敌的事情,可到底是不曾亲眼所见,对赵无敌的修为心中没底,可不想冒险。
要知道赵无敌可是她常山赵氏的麒麟子,只要成长起来,假以时日,定然是惊艳一个时代,可不能拔苗助长,让其提前夭折。
“多谢姑婆关心,无敌此番就是冲大自在而来。至于把握……数月前,无敌曾与其交手,侥幸略胜一筹。”赵无敌先谢过老妪的关心,继而又点明大自在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既然你二人曾经交手,那么就无妨了!”老妪点点头,认可了赵无敌的请战,转而看了一眼那副屏风,问道:“孩子,老身见你刚刚沉浸于‘武道天书’中,不知可有所得?”
所谓“武道天书”,就是指那副写满“武”字的屏风,每一个“武”字都是武道的烙印,称之为“天书”也不为过。
“略有所得。”赵无敌点点头道。
“好,好,好!”老妪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有所得就好!这些都是我赵氏先人于武道大成时留下的烙印,传承于后人,你今既有所悟,也是祖先有灵。孩子,能和老身说说,你领悟的是那位先祖的武道吗?”
她的年纪很老,但心中依然有八卦的火种不曾熄灭,而且作为常山赵氏子孙,谁会对先祖的武道不敢兴趣?
不仅是老妪,就连赵柔伊都美目凝视,眸光灼灼,星乐小丫头更是支棱起耳朵,恨不得扑到叔叔师父身边,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赵无敌略一思索,坦然道:“这里一共有九十九个‘武’字,从外表看字体不同,笔力亦不同,各自的势也不同,构成了一个精神世界。
小子一看之下,身不由己地进入其间,却不见了一个字,只有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演绎着各自的道,都很玄妙,给了小子很多启示。
这些道身在演绎的同时,似乎都在向小子发出召唤,想将自身的道传于小子……”
老妪激动地问道:“你得了哪位先祖的武道?亦或是得了不止一种?”
赵无敌苦笑道:“一道道模糊的身影横亘在眼前,都在演绎自身的道,都在召唤小子,可小子想了又想,却没有答应任何一位,而是自他们中间穿过,前方是无尽的虚空,但却隐隐有一条星路存在,小子抬脚走了上去,就从精神世界中出来了!”
“这是何意?”老妪不解,神色中却是满满的失落。百年来,家族中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麒麟子,能够感悟“武道天书”,有望继承先祖传承,可却拒绝了,什么都没有得到。
“你说你……你傻呀!多好的机会呀,能得到先祖传道的机会,竟然拒绝了,真是气死我了!”赵柔伊瞪着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貌似是有点可惜耶,可是,叔叔师父,你一定有你的理由的,星乐支持你。”星乐小丫头虽然有些惋惜,可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支持叔叔师父的决定。
不过,她的选择却惹来母亲的不满,其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赵柔伊先是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接着又伸手在腰间掐了一把,骂了一声:“白眼狼!”
星乐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咕哝着:“娘,真的好疼耶……”
“孩子,能说说你的理由吗?”老妪问道,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萧瑟和落寞。
赵无敌的眸子中很平静,清澈如水,且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拒绝那些模糊身影的传道,也曾经有那么片刻的迟疑,可当他从中穿过,却忽然豁然开朗,找到了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