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灯的卧室里，她视线从门缝半开的门框切进去，便把刚由床上下来穿好西裤，皮带还垂在腰侧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俯颈在点烟，乌黑的后脑再熟悉不过，挺拔的身躯压抑着小小的卧室，遒劲的背部肌理，一道道抓痕撕开了右肩上的盘龙纹身。
她曾在无数个夜里，痛的时候，舒畅的时候，总习惯抚摸那个纹身。
若惜没有动，时间仿佛定格，她寂静如死。
等他眯眼餍足地吸了口烟，才转过身，薄唇抿着，细长轻薄的烟雾从他的鼻息间钻出来，慢悠悠瞟向空中。
他瞧着她，又抽一口，眼神晃了一圈，站定在距她半米的位置，盯着她不断瑟缩的瞳孔，低沉嗓音徐徐缓缓出声，“惊慌？害怕？着急？懊悔？目瞪口呆还是，心如刀割？”
他笑了下，把烟放到唇边，他扣皮带，低头轻轻继续问：“很意外吗？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意外啊。”
房间里的一切，若惜开始看不清楚，视线突然变得很模糊，感觉自己要瞎掉了，连他的脸，若惜也看不清楚。
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轻轻的，慢慢地，在晃动。
他抽完了整根烟，也系好了腰间那根昂贵的皮带，穿好了衬衫，衣冠整洁，俊颜逼人，若惜瞧着他，却几欲作呕。
与他四目相对。
他渐渐地，嘴边的那点笑敛去，徐徐缓缓的，半点不着急的样子。
大悲大恸之后，现在若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看到他没事，没进警局，没被控制，就行了。
她转身想走，想从容淡定地离开，逃离这间从气味到画面都让她恶心至极的屋子。
可她的脚步却像被定住了，心脏如同被一只铁爪生生捏碎般痛楚，空出一个血流不止的大洞，扯着身体里每一根神经，撕心裂肺，她走不了。
他面无表情，双手插袋，微微弓着背，朝她迈步过来。
若惜后退。
他再逼近。
两个人到了客厅的中央，周雪僵硬而难堪的脸色在望到那个男人英俊如铸的侧脸时又露出迷惘和专注，就是那种表情，花痴一样地杵着。
他低头，潋目看着斑驳肮脏的白瓷地板，犹如此刻两人之间面目全非的狼藉。
他慢慢抬头，眸色如水，对她轻声笑语，“和其他女人上了个床而已，你瞧你的脸，跟糊了烂柿子一样，我未婚妻，周大小姐，她看全程都不会这样，还会在旁端茶低水，你得跟她学学，要端庄得体，太小气不行，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堵心，还留得住我吗？”
若惜转头，看向周雪。
周雪目光移开了一瞬，在他看过来时，又脸色涨红地转过头，与她对视。
若惜冲上去，“他对你做了什么？”
“若惜……”
“他逼你喝药了？周雪，你说实话，是不是他识破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是威虎帮的人了？周雪，到底怎么了你说实话……”
“若惜你别抓我……”周雪推开仿佛疯掉的女孩儿，指着自己的双眼，“若惜你冷静点，我瞳孔没有涣散，我很清醒，我和他……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