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缓缓扬唇，崩溃到失去理智，她轻轻笑出声来，又长又直的黑发在阳光下锃出冷光，凌乱当着那张惨白似鬼的脸。
他却透过那层黑段的缝隙凝视她的眼睛，同样地轻笑，“去年没做成的事，今年要完成？”
“是啊。”若惜悲伤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漆黑清***得她的瞳孔像是扎进了无数的钢针，酸涩刺痛，睁也睁不开。
他伸手，摸到枪管，让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胸口，眼眸中的邪冷之气贯穿灵魂，他唇畔带笑，轻语呢喃，“这个动作你曾在梦里重复过很多次吧，最终却都没忍心下手。如今你真的拿枪这么指着我，我的答案还是，书，没得读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不痛入骨髓，你记不住。”
“贺骁，我恨你！”
“是啊，同床共枕那么些时日，说分手你眼都不眨一下，哪个女人能做到你这样？外表柔弱，逆来顺受，其实你骨子里都是刚烈气性，这样的性格才让你鲜活生动，所以我才会看上，才会欲罢不能啊。”
他在笑的面容随着她食指的动作而凝滞。
其实没有那么痛苦，因为半秒不到，来不及蚀心碎骨。
枪声过后，若惜身躯后仰，瘫倒在地面上，手里紧握的枪有些打滑，那些冷汗仿佛瞬间从手心里沁出，有人过来反剪了她的双臂，夺走枪，也有人用冰冷的枪口顶住了她的后脑。
不知多久，她睁不开眼，心跳，呼吸，感情，通通失去了，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虚无之中，突然安静。
她不再痛苦，不再悲伤，不再煎熬。
一切也结束了吧，她定定扭头，看向拿枪冲她的阿亮，嘶哑的嗓音平静如死水，她说：“把我跟他埋在一起吧，他说过，生同床死同穴，我是他的妻。”
然后，微笑着闭上眼。
阿亮喉中一滞，破音的话语冲出嗓门，“你爸爸是我杀的，要报仇你来找我，疯了吗？你对他开枪，我要你死……”
“阿亮！”冯浩半身在车里，不忘回头吼住双目冲红的阿亮，“别他妈犯傻！骁哥没死，他里面穿着防弹衣。”
若惜狠狠扣在地面的十指，指腹已经擦破流血，闻言，瞬息间松了力气。
车被保镖围住，外面议论声如何，若惜都感觉周遭安静如沉水。
他用了多久的时间缓过来的，若惜不知道，她茫茫怔怔，被冯浩抓上车，他躬背伏在车门边，头靠着椅背，侧脸漠然，看不清楚表情。
那件防弹衣搁在他的膝上。
车汇入主干道，胡友道在打电话，联系高医生。
他能说话时，苍白的手指拎起那件防弹衣，凹进去的那块，正对着若惜，嵌着一颗弹头。
她触目惊心，浑浑噩噩。
只听见他轻笑愉悦的声音，“防弹衣是对付威虎帮奸细的，来之前被暗中狙击，未曾伤我分毫，没想到这会儿竟用上了。路上来不及换下，要真换了，命也没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若惜望着他阴鹜的侧脸，眉宇间的疲惫，沉默地合上眼帘，他话里的那些字句，悲伤地讽刺着她。
车子开出这座城市，去的哪里，若惜不知道，但看见了出城高速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