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室里空荡荡的，居然没有人，那些换港币的，卖香烟槟榔的，以往进来就是一声声的推销。
“香烟槟榔有需要的啵？”
“房间有需要的啵？”
“美女有需要的啵？”
“港币兑换有需要的啵？”
……
这突然之间听不到这些声音，还觉得不得劲，感觉少了些什么。
其实这些换港币的卖香烟槟榔的，同赌场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他们依附在赌场生存，而赌场又能少的了他们吗？
我是带几十万过来，有公关帮我联系好兑换，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那些散客呢？
带个三万五万见见世面的，手上都没有公关招待，他们拿着钱来吸烟室，五分钟交易完毕，多方便。
可是特么的赌场隔三差五的来赶人，不允许兑换，抓到就关小黑屋，严重的遣返。
有时候输光了，眼巴巴的来吸烟室找人兑换，找不到人，只能苦等着干着急，看着外面的空赌台上，荷官眼巴巴的瞅着来往的赌客，挥手招客，而我们这些无法兑换的赌客，只能在吸烟室抽着闷烟。
世界就是这么玄幻，在这赌场里，不能琢磨这些事，本来情绪就波动很大，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哲学问题，容易把脑筋想坏。还是放空思绪，短暂的休息，好迎接后面的战斗。
“老板，能换个五万筹码给我吗？”
“……我们一样是来赌的哦！不是换钱党。”
“你们这么多筹码，帮忙换一下吧！我转了半天了，威尼斯人今天下午来个什么狗屁领导来视察，这些换钱党全给赶出去了。妈的，赌场不让换钱，让老子来赌什么嘛！赌打火机吗？”
我和子弹头给他逗笑了，子弹头掏出微信收款码让他扫了过去，他自己按着计算器x0.91\\u003d，给我们看了一眼，扫了给子弹头，子弹头给了他5个一万的筹码。
接过筹码，他立刻溜了出吸烟室，找了张赌台坐定开工。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缩影，赌徒想扳本的急迫感，感同身受。
“这换港币的生意还是挺好做的嘛！”
“好做的话，您大量的做做看，分分钟给你打成猪头，人家都是划区域有组织的。”
“这么夸张的吗？”
……
“看你不是像第一次赌哦！技术也太牛逼了。有没有秘诀啊！收不收徒弟啊？我要拜师！”
“嗨，什么牛不牛的，都是黄泉预约客，何苦计较那么多……”
我们几口抽完了香烟，在帝王点心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二人一千块钱的餐券想着给用掉，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远远不够零头，点了二瓶50毫升的小瓶茅台酒，这么一小瓶，帝王点心卖650一瓶，二瓶酒1300了。
我们谁也没去注意这些，赌场里，这些都不算钱，吃着喝着，一小瓶酒下肚不尽兴，又叫了二瓶。
等着上酒的时候，子弹头打开了话匣子。
“您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澳门赌博吗？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老北京，我爸还是北京大学的副教授，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结果我可算是败家子了，居然迷上了澳门。”
酒送上来了，我给他打开瓶盖，满上了。再给自己倒上，碰了一杯，我没有说话，继续听他白话，这种时候，你只要带着耳朵听就是最好的配合了。
“我第一份工作，是在中关村一个互联网公司，当时的老板第一次去澳门旅游，赢了一千三百多万，回来后，请我们整个公司，吃了小半个月山珍海味，那滋味，别看价格，哪家好吃去哪家……”
我们又碰了一杯，米西一口，我倒是心驰神往，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哪有山珍海味，吃不完的食堂和快餐。
“这是他第一次去澳门，隔了小半年，他又去了趟澳门，回来后，我他妈就失业了。”
“……”
我正吃了口肠粉，一听呛到了喉咙里，差点没噎死。
“那你后来怎么又自己个来了澳门呢？按理说，有你老板的前车之鉴，你应该敬畏澳门，害怕澳门才对啊！”
“老板跑路了，剩下我们这些员工无所事事，干脆自立门户，都是熟门熟路的，就这么折腾着，还真就给我们做了起来，不说大富大贵吧，可以说当时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了。”
“按理说，您这也不缺钱了，赌还有什么意思啊？”
“嗐，我那老板，中关村青年才俊，当时才三十七岁，身家一二个亿了都，怎么着，二趟澳门，全玩完。他当时缺钱吗？肯定不缺的。第一趟来澳门还赢了1300万呢！比我们可滋润多了。人呐，就这么点性子，谁也别说谁牛逼，那是没遇着，真要是遇着了，谁也免不了俗……”
我自饮了一大口，叉住一个虾饺就酒，滋味爽口，怎么心中一片荒凉呢！
谁能免俗呢？以前没钱的时候赌一块二块的，赌百十来块钱的，就这偶尔性起了还能干掉一年工资。
后来这阴差阳错有钱了，再让我参加这种赌局，打断腿我也坐不住啊！
别说这块儿百把块钱的，赌球都是上十万的买了。
人都是自己给自己作死的。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他老板要是不来澳门，或者说来澳门不赌，或者说来澳门别赌那么大……
有无数种可能性，但是偏偏走了最绝的一条路。
这却又是必然的，人若不贪婪，怎么会来澳门？
来澳门又怎么会进赌场？
进赌场又怎么会参与赌？
又怎么会去赌身家？
一开始的起心动念就注定了这种结果。
那我呢？要不是在扬州的机缘巧合，现在还是朝九晚五的日子，未必有现在过的精彩，却一定比现在过的踏实！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心态，习惯，思想，认知……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身岂能常存？一旦异于今日……
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