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视镜看过去，又来一辆救护车，即使车窗紧闭，那燥耳的声音还是沿着窗户缝隙挤进来，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
就像上次一样，耳鸣声逐渐在耳道盘旋，张震柯摇摇头，眼前视线有些模糊。
右侧余光中，看到一栋高层建筑，深蓝色玻璃在正午的阳光下快要融化。
张震柯迅速看一眼，回神间似乎看到那栋建筑开始倾斜，眼前的红绿灯开始晃动，他看到三五个人影往车头聚集，越聚越多。
狭小的车内，只剩下耳鸣和救护车刺耳的声音。
“我是怎么了？”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不是在做梦，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滴滴滴。”
“滴滴滴。”
只看到一辆车从车头冲过去，他似乎忘记刹车。
就这样恍惚间闯过红灯，冲向马路中间。
哔哔哔.....
交警口哨声起伏不断，车辆喇叭声充斥着整个耳鼓，听得他头脑发昏。
密封塑胶把狭小的缝隙都填满，整个车内就像穹顶牢牢把他困在其中。
张震柯摇摇头，黑眸盯着前方，只看到车前人影模糊来回穿梭。
就在听到最后一声哨声后，他一脚踩下刹车。
车轮和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由于惯性，张震柯的身体往方向盘迅速前倾，整个人又迅速回弹......
砰，后脑勺重重撞在座位上。
“先生，你怎么了？”
“能听到我说话吗？”
眼前黄色制服闪过，耳边一片嘈杂，张震柯眼皮挣扎着，最后沉沉闭上。
......
“张震柯，听到我说话吗？”
病床前，医生叫着他名字。
“张震柯，听到我说话吗？”
呼叫声由近及远，张震柯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张男人面孔出现在视线。
“我是王医生，听到我说话吗？”
原来是他的主治医生。
“嗯。”
张震柯勉强点点头，抬眼看到输液袋里的液体滴滴往下掉落。
“有什么不舒服吗？”
张震柯摇摇头：“有些头晕。”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王医生继续问。
“什么事？”张震柯摇摇头。
“车祸，我看到出车祸！”
王医生急忙让旁边的护士记录下来，“还有吗？”
“没了。”
“要放松，不要受刺激，检查没什么大碍，情况和以前一样。”
“打完点滴就可以回家。”
王医生对张震柯的病情最清楚，从各项指标看来没有问题，根据交警描述，大概率还是精神刺激。
查完房，王医生叮嘱护士注意事项，离开。
“张震柯，你就是精神紧张导致的，你的病情我们都知道，不要着急。”
护士看他气色已经恢复，边记录边和他聊天。
“你老婆和郝总的电话都是关机。”
“他们在飞机上。”张震柯回答。
“郝总对你们一家真好，这一年多，你都住我们这里最好的病房，你老婆生孩子在这里月子中心住了四个月呢。”
护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
“是吗？”张震柯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嗯，你老婆每天都会来看你，天天给你按摩，昏迷这么久，你肌肉都没怎么萎缩。”
“我们主治医生说了，你不能受刺激，要慢慢恢复。”
“这瓶点滴输完你就可以回家，你老婆电话打通了吗？”
此刻，距离飞机落地还有十分钟，舒童反复拿出手机，手指不停在开关机键那里按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飞机舒童心口就不舒服。
郝子言看到她焦躁不安的样子，也尝试问过，都被舒童敷衍过去。
舒童通过窗户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慢慢的，随着飞机落地，还在滑行的时候，她已经打开手机。
“快点，快点。”舒童嘴里默念，不时看看飞机滑行到哪里。
滴滴滴滴......
刚打开就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有陌生号码，有王医生，有张震柯。
“哥，怎么了？你看！”
舒童急忙把手机递给郝子言，声音颤抖着。
看到这么多未接来电，竟然还有王医生的，郝子言也急忙打开手机。
同样，也是好几个未接来电。
“别急，我马上问。”
飞机还未停下，郝子言急忙回拨王医生电话。
“王医生，张震柯怎么了？”
总算打通郝子言电话，王医生说道：“没事，刚才路上昏迷了，这会在医院。”
听到王医生回答，郝子言终于舒口气。
“王医生，我是舒童，张震柯怎么了？”
舒童从郝子言手中接过电话继续问。
“呵呵，下午交警送过来，应该是开车精神紧张导致昏迷，现在一切正常，以后一定注意不要让他受刺激。”
“不过，他应该想起车祸现场的片段才导致的。”
“车祸现场？”舒童有些疑问。
“回来我详细和你们说吧。”
听到王医生的话，舒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们赶过去吧。”舒童急切看着郝子言，两只脚在地面跺着。
“嗯。”
一路上舒童都是小跑着拿行李箱，去停车场，去医院途中，她沉默不语，心情沉入谷底，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不能再让他出事。
郝子言看着舒童惊慌失措的样子，整个人像丢了魂，似乎又一次回到他车祸那天。
刚到医院停车场，车子还没来得及熄火，舒童迫不及待拉开门把手，不顾一切往病房区冲去。
夏天的风燥热的很，此刻她却刺骨的寒。
抬头还可以看到两月前的那扇窗户，玻璃上折射的阳光让她打一个冷颤。
这里住院部她太过熟悉，直接冲向电梯。
恰逢两部电梯缓缓上行，舒童不停按着上行键，到2楼停下。
张震柯在5楼，舒童已经来不及等待，直接冲到楼梯口，一脚跨着两节楼梯往上面奔去。
医院的人总是那么多，舒童避开上下楼梯的人群，嘴里不停说着：“借过一下。”
几乎没有停留，直接冲到5楼，她稍微俯身喘口气，来到走廊。
这次是新病房，舒童按照王医生发来的房号找过来。
咚咚咚。
空荡的走廊传来舒童急促的脚步，她左右看着病房号码。
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下，透过门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护士的身影，还有病床上的男人。
砰。
病房的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