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斐回来时,正好碰见一名老妪带着一名年轻人跟着一名士兵来到柳府门口,那名士兵跟他禀报说对方自称能解蛊毒,宴斐打量了一眼两人,带着两人进去了。
路上,宴斐直截了当地问两人是不是银月寨的人,老妪点头,说寨子里的人都叫她真婆,介绍年轻人叫阿礼,是她的孙子。
三人进院子时,夜灵犀刚好从屋里走出来。见到她,真婆浑身一颤,那双布满皱纹但依旧清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像是看到了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夜灵犀走过来时,听见真婆喃喃道,“真像…”,她好奇问像谁,真婆露出慈祥的笑容,说她长得很像年轻时的一位故人,没说这位故人的名字。
宴斐跟夜灵犀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是从银月寨来的,能解蛊,然后带着祖孙俩去了杜良的屋子。
杜良见宴斐和夜灵犀带着一老一少进来,以为是还留在城里的百姓,宴斐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后,杜良却不愿解蛊,说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话音刚落,真婆挥了一下手,杜良便倒头睡下了,一个黑点停在他的眉心,仔细一看,那黑点竟是活的,是只小虫子。
宴斐和夜灵犀面面相觑,大概是没想到这位老婆婆出手这么干脆利落吧。
真婆掰开杜良的嘴和眼睛检查了一下,然后让阿礼把杜良的衣服脱了,夜灵犀说她去外面等着,先出去了,宴斐说蛊虫应该在心脉附近,因为他记得柳忻之前说过要让杜良尝尝这噬心之痛。
真婆在杜良的胸口处按下去,只见心脉附近鼓起一个小包,朝那两根布满皱纹的干枯手指钻过去,等蛊虫钻到手指下方,真婆用力一按,杜良猛然醒转,旋即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只见黑血中蠕动着一只小黑虫,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人没事了。”
说完这句话,真婆带着阿礼走了,宴斐不放心夜灵犀一个人在外面,劝了杜良一句想开些后也走了。
杜良看着那只软绵绵的蛊虫,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是注定要事与愿违,老天爷果然喜欢与他作对……
见人都出来了,夜灵犀问情况如何,宴斐说已经没事了,夜灵犀向真婆道谢,想请对方再去看看她舅舅,真婆问她舅舅是不是林将军。
夜灵犀点头,神色微诧,她也没表明自己的身份,宴斐也没说,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的,旋即想到真婆提到的那位故人,感觉这位故人同自己应该有关系,这样真婆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夜灵犀和宴斐带着祖孙俩来到林奕的屋子时,林衡在床边守着他父亲,林夫人不在。林夫人守了一夜,天快亮时,夜星野派去吕府找人的将士带回来了一名年轻妇人,正是林桑。
林夫人现下陪在林桑那边,林桑跟林夫人哭诉说吕焚要谋反,还把她关起来了,她天天担惊受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林夫人听得心疼不已,林桑痛骂吕家人都不是东西,忘恩负义,要去找她父亲,让她父亲给她做主。林夫人说她父亲还没醒过来,林桑执意要见她父亲,林夫人拗不过她,带她过来了。
两人过来时正好看见真婆掰开林奕的嘴,林桑勃然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把真婆赶出去,夜灵犀让她闭嘴,要吵出去吵,别在这儿撒泼,林桑气急败坏地指着夜灵犀的鼻子骂她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她,宴斐眼神一冷,还没开口,林衡先开口了,“二姐,这是三公主殿下,不是什么东西,这位老婆婆是公主殿下请来给父亲看病的,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林桑推开林衡,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夜灵犀,又讥诮道,“堂堂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儿?”夜灵犀没理她,说屋子里人多不好治病,留两个人就行了。
宴斐对林桑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夫人让林衡留下,拉着林桑先出去了。林衡向夜灵犀和真婆赔礼,说他二姐从小性子就有些骄纵,让两人别往心里去,真婆说女孩子娇气些也无妨,只要明事理知进退便是好的。林衡面色讪讪,心知这两条他二姐都够不上。
真婆掰开林奕的眼睛时,看到眼睑之下蜿蜒着三条黑线,便知道了病因,大拇指往眉心一按,只见两道血泪顺着林奕的眼角流出。
林衡见状大吃一惊,惊惧得捂住了嘴巴,免得失声尖叫出来。
只见那血泪泛黑,待黑血流尽,真婆收回手,从袖中摸出一个药瓶,再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掰开林奕的嘴放了进去,过了会儿,人便醒转过来,但眼睛还睁不开。
真婆说要等三天后才能睁开,林奕向她道谢,称呼对方为真姨,林衡惊讶问道,“父亲,您认识这位老婆婆?”林奕道,“这是犬子。”眼睛稍稍往旁边一侧,林衡立刻鞠躬行礼,生怕迟一秒就会挨训,真婆露出慈祥的笑容,夸他长得精神,林衡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夸阿礼也长得精神。
夜灵犀杵在一旁,像是不敢开口说话,一直拿小眼神偷瞄她舅舅,宴斐看着有点好笑,直到林衡提起她,说她也在这儿,她这才挪过去,开口喊了声舅舅。
林奕嗯了一声,问她怎么在这儿,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也不敢用三言两语搪塞,宴斐替她回答,说事情说来话长,再自报家门,林奕问他祖父好,宴斐回他祖父身体安康。
这时林桑正好冲了进来,泪眼涟涟地扑到床边,真婆带着阿礼先出去了。林夫人还在后面,身心疲惫,走路都不稳,林衡连忙过去搀扶,见到林奕醒了,林夫人喜极而泣,林桑开口就哭诉自己被吕焚关起来的事,哭哭啼啼,让林夫人都插不上嘴。
“川儿呢?”林奕问起林川,林桑顿时没声了,神色闪躲,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林衡沮丧说道,“大哥不在这儿。”又忿忿道,“肯定被姓柳的关到了别处,可惜让那姓柳的逃了。”林衡尚不知晓柳忻畏罪自尽一事,林夫人同样不知。
夜灵犀趁机问了一句,“大表哥怎么会被关起来?”
林衡忿忿道:“还不是那个姓柳的干的好事,故意将父亲和大哥诓骗过去,卑鄙!”
夜灵犀正考虑着要不要将林川的行踪说出来,这时一名士兵过来禀报说门外有人自称是林家大公子,闻言林衡立刻赶了过去,林桑则是神色惶恐,像是怕干的亏心事被人揭穿了。
夜灵犀随意问了她一句,林桑勃然大怒,反倒是不打自招,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是心里头有鬼才如同惊弓之鸟,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