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见她已经睡下了,宴斐过来给她掖了掖被子,准备又在椅子上坐一宿,刚转过身手就被她拉住了,他转过头见她往里挪了挪,像是给他腾位置,他心头突突跳,脸破天荒地红了,强装镇定地在床边坐下,她也坐起来。
半晌无话,宴斐拗不过她,在床边躺下,她也躺下,往他怀里拱了拱,窝在他怀里闭眼睡觉。他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两只手将她圈在怀里,下巴轻搁在她脑袋顶上,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踏实。
这一觉睡得沉,夜半他忽然惊醒,见怀里的人还在,拧紧的眉头才松展开来,但也不敢再睡沉,闭着眼睛假寐,听着她均匀轻缓的呼吸声,直到天光渐亮。
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仿佛一根金灿灿的丝线。
听见她细微的动静,宴斐知道人醒了,闭着眼睛装睡,她轻轻抬起脑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冽的眉峰,浓黑的眼睫,俊秀的鼻梁......光看还不够,她又伸手轻摸,指尖碰到他的唇角时,她撑起身子,低头在他唇瓣上轻印一下,又悄悄躺回他怀里,闭上眼睛装睡。
另一双装睡的眼睛睁开了,他有些失神地回味着,全然没留意到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响,恰好被她贴在胸口处的耳朵听见了。
等到照进窗棂里的金丝占满了大半个窗户,有人过来了,宴斐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她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人离开后,宴斐过去打开门,龙影卫将一桶洗漱用的温水提进来放下,是船老大的小儿子送过来的。
龙影卫带上房门退出去后,宴斐又提着水桶走到架子边上,拎起水桶往盆里倒了半盆温水,她走过来洗了把脸,也不用澡豆或是香膏,只掬两捧水让脸浸一浸,本就是清水芙蓉不施粉黛,也无需装点。
她用毛巾擦干脸,端着水盆准备去倒水,宴斐走过来接过水盆,拿出去倒了。回来后他简单洗了把脸,正用毛巾擦脸,她拿着一支眉笔走过来,等他将毛巾搭在架子上,她将眉笔递过去,问他会不会描眉,他说会,实际上一次也没描过。
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后,她面朝他,又把头抬着方便他描眉,又把眼睛闭着免得看得他紧张。看着那对清秀可人的柳叶眉,宴斐拿着眉笔感觉无从下手,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描,先轻描一笔,观察了一下,再轻描一笔,渐渐便掌握了要领,顺着眉峰轻描。他全神贯注地给她描眉,没注意到她偷偷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
有两三盏茶左右的功夫过后,她感觉没了动静,闭着眼睛问道:“好了吗?”宴斐有几分迟疑道,“我再看看。”对自己不太有信心,感觉像是描浓了,想擦淡一点又不知该怎么擦。她转过头,对着铜镜看了看,他不自觉紧张起来,怕描得很丑,她说好看,十分满意。他看见镜子里的笑容,说下次给她描得更好看些,她将眉笔用帕子包起来给他,说这是给她描眉的,以后不能给别人用,他笑着将眉笔揣进怀里,拍了拍胸膛表示大丈夫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
中午,货船在码头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船老大带着四五个人上岸又买了些货物,两名龙影卫也下船打探了一下消息,在码头附近的一棵树上发现了龙影卫留下的记号,随后回来禀报宴斐,记号是三天前留下的,人已经乘船离开了。
夜星野和孟静秀一行人三天前到了这里,随行的龙影卫在树上留下记号,之后一行人换船离开。
另外在街上也没有打探到要通缉夜星野一行人的消息,都在讨论着齐皇驾崩这件惊天大事。
......
两天后,船又在码头靠岸,另有两艘货船接应,船老大指挥人将船上的货物都卸下来分装到两艘船上,之后扬帆起航,船上没了货物,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又顺风顺水,只消两日就入了赤河。在赤河入南境有一条支流,顺流而下可到渝州,在这个分叉口设有岗哨,由赤甲军看守,严查人船货物。
傍晚船靠岸接受盘查,宴斐戴着面具夜灵犀戴着帷帽下船,立刻便引起了为首将领的注意,要求查看身份文牒,被一个兴奋的声音打断。夜星野兴冲冲地跑过来问宴斐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要等上两三天,为首的赤甲军将领向夜星野行过礼,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宴斐等人的身份,这时孟静秀赶过来说明四人身份,宴斐是贴身护卫,夜灵犀是他娘子,另外两人是龙影卫。
那名将领还是查验了一下宴斐和两名龙影卫的令牌,然后带着人去查验萧云一行人的身份文牒。
见到萧云,夜星野也很惊讶,走过去问他怎么在这儿,他说去进货,那名将领并不因两人认识就放松警惕,带着人要去船上检查货物,船老大说货物都在后面两艘船上,估计明天才到,那名将领还是带人去船舱里搜查了一番,确实没有货物。
在此期间,夜星野问两人是怎么碰到的,宴斐说是碰巧。
查验过没问题后,那名将领让人放行。
萧云跟船老大吩咐了一声,船老大准备让小儿子和两名伙计去城里雇辆马车过来,夜星野让萧云坐他的马车一块进城,萧云道谢。孟静秀和夜灵犀同坐另一辆马车,宴斐和龙影卫骑马,除了跟着萧云的那两名护卫,船老大带着其他人回到船上,重新抛锚启航,往渝州方向去了。
上了马车后萧云便闭目养神,夜星野没人说话,有些无聊,只好拨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茫茫夜色解闷,第一次来南境,从未见过这般苍茫的平原,觉得新奇也就不闷了。
......
马车进城时,天刚擦黑,接着城门便关了,若是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街上亮着几点零星的灯火,天一黑基本上就没人走动了,几间店铺也陆续关门打烊,那几点零星的灯火也逐渐熄灭了。
转过街角,有火光照过来,伴随着铠甲响动的声音,整肃有序。孟静秀知道是夜间巡逻的赤甲军,让暮启先过去打个招呼,随后暮启带着一名将领过来拜见,孟静秀撩开车帘往外一看,好巧不巧,是熟人。
今晚带人巡逻的是方家小公子方昊,同孟静秀和暮启从小就认识。
方昊道:“郡主今日出城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此次孟静秀带着暮启去齐国只有平南王妃知晓,连平南王也瞒着,只说去江南探望一位嫁过去的闺中好友,顺便游玩一下,一两个月也就回来了,平南王妃事先吩咐过,府里的下人也没往外说,是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这位郡主去探友了。
被方昊问起,孟静秀说去城外接人,方昊打量了一眼后面那辆马车,又打量了一下戴着面具的宴斐和几名龙影卫,那两名护卫也没落下,见孟静秀不便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又说了两句话后便告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