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了晚膳后,苏蕙见天色快黑了,让蒙叔送两人下山。两人坐上马车后,蒙叔驾着马车离开宝华寺,沿着那条盘山小道下山,路上马车行驶得很稳,但速度却不慢。
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味,什么也不去想,就想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任由思绪放空飘远……
用了不到半个钟头马车便到了山脚下,比来时省了一多半的时间。
到了山脚下后,宴斐让蒙叔先回去了,一名龙影卫接替蒙叔,继续驾驶马车赶路。
她睁开眼睛,坐正身子看着他,说道,“我去见了萧贵妃。”宴斐并不觉得惊讶,之前他便猜想她已经想起来了,困惑的是她为何要瞒着自己,如今听到她坦言相告,心里又有一丝不安,怕这坦言背后又有离别。
见他没有要问的,她将公子羽、萧贵妃和萧霆三人之间的关系和黄泉宝藏的事都说了。宴斐得知萧贵妃的真实身份时,着实有些诧异,不过黄泉宝藏的事,他之前便听他三叔说过了,实际上,他也知道有多少块藏宝图被找到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又减去一块,只剩一块了。
龙影卫这些年总共找到两块藏宝图,一块是在前朝锦衣侯白桀的府中搜出来的,另一块便是之前宴江从公子羽做的那把寒月弓中找出来的,但后来玉渊宫失火,两块藏宝图不见了一块,同时太医院新来的一名太医柴鹏消失了,宴江怀疑此人就是之前那名假死的工匠,两次潜入宫中都是为了藏宝图。
“现在看来,这桩桩件件背后都和公子羽有关,西燕那边恐怕也和此人有所勾结。”
“我知道他是谁。”
这句话让宴斐怔了一下,她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名字,宴斐神色一惊,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道:“他从很久之前就在布局了,现在这天下恐怕都在他的局中了。”
……
马车进城后,宴斐还在回想着她说的那两句话,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的计谋和心机当真是深得可怕,以天下为局是想得到这天下还是想毁了这天下,这局太大,千丝万缕,错综复杂,他一时还看不透对方的意图。
他又看了她一眼,她对这个人的了解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想到她之前说的等一切都结束了,这种不安愈发强烈。他抬手将她抱进怀里,久久没有放开,直到马车停在巷子口,他先下了马车,然后抱她下来,牵着她沿小巷走回去。路上听见几家院墙后面传来孩童的嬉闹声,笑声如银铃般欢快,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手牵得更紧了,怕一眨眼,人就像上次一样不见了。
“听说大哥哥现在是太子了。”她感觉到他把自己的手牵紧了一些,想说说话让他能轻松一些。
宴斐嗯了一声,道:“册立大典是去年三月份举行的,”说到这儿,他露出几分喜悦之色,“太子府上又添了一位小公主。”她闻言又惊又喜,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回答就在今年年初,正好是正月初一,皇上十分高兴,刚满月就册封为公主,小名叫初月。
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小初月,又想到还没送过满月礼,抬手摸了摸脑袋,把头上戴的一根玉簪取下,是一根玉兰花簪,是宴斐之前送给她,当礼物送出去不合适,主要是自个舍不得,何况簪子最好是母亲在笄礼那天亲自所赠为好,又看见手腕上戴的玉镯,觉得送一副镯子过去便很好,问宴斐这镯子在哪儿买的。
他说现在买不到了,她好奇询问原因,他说当初买这镯子的店铺已经关门了,现在那地方已经被人盘下来了,准备开一间酒楼,说明日去各个首饰铺子看看,若看见好看的镯子就买回来。她说是给初月的满月礼物,他点了点头,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门口。
宴斐还未推开门就察觉到屋中有人,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有异常,他一只手推开门,另一只手还牵着她,始终没有松开。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小木门开了。
正前方的堂屋里亮着灯光,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见两人手牵着手进来,啧啧笑了两声,“你三叔我现在形单影只,你小子倒先给自己找了个伴儿。”
她站在宴斐身后,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听声音就认出来了,是宴江,人看起来比以前消瘦了一些,声音也沧桑了一些。认出人后,她倒不太敢露面了,一则是现在自己身份尴尬,本不该出现在这儿,另一则是觉得对方想必对自己很失望,不想再看见自己,更不想看见自己再缠着宴斐。
“先进屋吧,我买了好酒,还有烧鸡。”宴江起身拍了拍衣裳,转身先进屋了。
她拉了拉宴斐的衣袖,他回头看向她,她小声说道,“要不我不进去了,你们好好聊聊,我去看看鱼。”她说着要走,手还被他握着,她看他是决计不放心把自己一个人留在外面,又听里面的人在催,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进屋后,她低头看地,甚是窘迫,在凳子上坐下后,还是低头看地。宴江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先给宴斐倒了一碗酒,再倒一碗酒时,随意问了一句,“公主不认得我了?”她知道再低头装鹌鹑也没用了,抬起头时见那张脸上并无责备或是疏远之意,她心里仿佛卸下了一块石头,喊了一声三叔。
宴江笑着问她喝不喝酒,她点了点头,宴江将倒好的这碗酒放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宴斐先喝了一口,然后将她碗里的酒倒出一半到自己碗里。宴江笑了笑,自己先干了一碗,又倒第二碗。她也端起碗喝酒,一入口便觉得辛辣,喝进去后便觉得畅快,明白一些人为何爱喝烈酒了。
三人喝着酒,谁也没有说别的事,无论是惜娘的事还是萧贵妃的事。
一坛酒很快就见底了,烧鸡连油纸都还没拆开,宴江又从桌子底下拎起第二坛酒倒了一碗,这才开口说话,“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宴斐嗯了一声,没问去哪儿,宴江也没说。喝了口酒后,宴江拎起那只烧鸡放到宴斐面前让他去厨房热一热,宴斐说已经吃过饭了,宴江说他还没吃饭,又感叹说起宴斐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三叔,可喜欢他了。宴斐听得肉麻,还是不放心离开,宴江看出他的心思,道,“我在这儿,你怕什么,难道连我这个三叔都信不过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宴斐拿着烧鸡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