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女侦探和她的助手离开格洛弗父子公司所在的大楼,与威廉·麦康纳之间渐行渐远。
沃森这时才真的缓过神来,他回过头怔怔地望着楼上,似乎仍能看到那位散发着如利刃般气质的密教教主。
他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陷入了对方神秘力量的影响。
这还是自己穿越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紧张的危险感,直感之蛾亡命扑翅的同时,也唤醒了他心底原始的非理智的战斗欲望,他……也想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啊!
“我刚才……是受到了禁忌事物的影响吗?”
“是的,你全程死死地盯着对方,就像是看见擂台上的对手,几乎就要冲上去和他大打出手。”
夏洛特说道:“我在防剿局的基础资料里见到过类似的记载,密教份子或畸变者都拥有一种能够潜移默化影响人心的力量,挑起凡人的负面情绪,而其中有一类密教徒就掌握着诱发攻击欲望的能力。”
“威廉·麦康纳应该就是这一类密教徒。”
沃森自然心知肚明,他想就肯定是刃之密传的影响,但他还是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夏洛特掏出金丝吊坠,石子内部的光辉黯淡到近乎熄灭,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轻微的裂缝。
她的内心似乎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俗世的混浊之风闯了进来,熄灭了那旺盛的求知欲以及毫无道理的怀疑心。
女侦探突然感到一阵释然,心想这隐秘世界的奇物果然诡异,自己这段时间似乎变了个人似的,疑神疑鬼谁也不肯相信,似乎哪怕是一头母猪无故怀上身孕,她都要想方设法找出肇事者。
她一把扯下已经失去效用的午之石。
“因为这个……午之石,据防剿局所说,是能够抵御邪异影响保持理智的奇物,看样子已经达到承受的极限了。”
“原来如此。”
沃森点点头,仰望顶楼心有余悸地说道:
“威廉·麦康纳……这个人很危险!”
“比兰斯和哈里斯还要危险上太多,我现在……极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你应该向防剿局求助,这不是我们目前所能够应付的强大对手!”
夏洛特望着破裂的午之石,虽说在刚才与目标的接触过程中,对方给她的印象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凡人,但她见过太多善于伪装成良善的恶徒,深知人的第一印象不可完全确信!
况且午之石的碎裂,对方脚上那双熟悉的牛津皮鞋,还有……统统都证明了对方就是那位闪刃教团的教主。
她虽然怀疑过沃森,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愿意相信历经生死的沃森对危险的判断能力。
面对这样危险的敌人,她需要沃森的帮助,沃森的理智和战斗力都能在此案中提供不少的助力,为此她甚至愿意暂且放下对沃森的怀疑,对方或许对之前的经历有所隐瞒,但至少目前还没有表现出对她不利的倾向。
况且夏洛特实在是不愿意向家族寻求帮助,毕竟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
她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这一次很有可能已经让对方有所警觉,我必须得赶在他们撤离之前,通知防剿局尽快行动!”
“沃森,你留在这里监视威廉·麦康纳的行动,我现在立马赶回防剿局!”
“嗯。”
女侦探迅速搭上街边的出租马车,抛出重金让对方快马加鞭。
沃森则走进位于格洛弗父子公司斜对面一家小酒馆,酒馆橱窗背光,内部环境有些昏暗,正正适合他隐匿身形进行监视。
他点上一杯混浊的啤酒,静静注视着顶层紧闭的百叶窗。
忽而百叶窗卷起,那位神秘的教主站立在窗前,手里捧着一个茶杯,看起来十分惬意。
沃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瞳孔深处似有翡翠石绿的光辉闪过,他竭尽全力地盯着目标,试图从对方的行动模式中找出对方的弱点罩门和缺陷……
然而他只能看到一名悠闲度日的白领,一名看似浑身上下处处都是破绽的凡人。
可威廉·麦康纳绝非弱小无能之辈!
可却能伪装得如此普通像是常人,证明对方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大还要恐怖!
沃森难得地萌生出一丝退意,胜败乃兵家常事,战略性撤退并不可耻,留存实力才是至关重要……天晓得在对方那具瘦弱的皮囊之下,是否隐藏着一头超越常理想象的恐怖怪物!
远处的威廉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注视,突然扭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目光似在空气中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但那只不过是沃森的一厢情愿。
实际在蛾的视野中,对方的脸庞逐渐扭曲,面容隆起狰狞似血肉在蠕动。
狂暴的刀刃沾着冰霜透体而出,犹如汲取血肉营养绽放出狂野的钢铁枝桠,铁刺撕破凡人的皮囊,几乎蔓延天花板,终于显露出如刃似人的真正面目!
那是一具由刀枪剑刃等杀人利器组成的钢铁异躯,蒙着薄薄冰霜的金属躯壳犹如荆棘般锐利尖刺,在黎明朝阳下闪耀着摄人惊魂的冷峻寒光。
威廉裂开黝黑的大嘴,显露出根根倒勾如畸形匕首的森然利齿,暗红粘稠的液体从嘴角淌下。
它的头颅是一圈圈如柔剑般弯曲的金属片,间中缝隙依稀可见一盏白炽光辉的无仁明灯,正在疯狂地闪烁着!
沃森只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遭遇某道强光照耀,似乎有异物塞入眼球,周围的肌肉开始痉挛,泪腺不自觉地分泌出液体,重重黑影在眼前掠过。
泪水淌下湿润了脸庞,他似是感动,又似是恐惧。
………………
等沃森恢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模糊的视野内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女侦探的带领下冲进格洛弗父子公司所在的大楼,队伍后头缓缓跟着一位闲庭漫步的老者。
他猜这便是防剿局的援军。
然而颅内之蛾似乎在方才的对视中受伤奄奄一息,他现在无法动用神秘的视觉。
但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一队士兵行动井然有序,脚步沉重而呼吸平稳,在这个时代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精锐,堪称是特种部队的雏形。
“如果是我赤手空拳面对这一队士兵,恐怕撑不过三分钟,但是……”
沃森抬起头望向玻璃窗后的半道背影,在心中说道:“但是你威廉·麦康纳,是否能控制住内心的饥渴……给他们留下个全尸?”
然而事实似乎并未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发展,顶层上面安静得很,莫要说枪声嘶吼声肉体撕裂声……甚至连骚乱闹哄的声响都没有从楼上传出。
沃森迷惑不解,居然这都没有爆发争端吗?防剿局到底在等什么?!
他又看到一名防剿局的士兵从街外急匆匆地跑来,冲了上去。
半响后,整支防剿局的队伍跟随在那位老者来到大街上,老者驱散护卫的士兵,与福尔摩斯一对一地交流着。
他们声线压得很低,似乎不想为外人知道谈话的内容,但沃森还是从他们嘴唇张合的频率及幅度读出来些许内容。
女侦探:“不可能……我明明……他肯定……”
防剿局老者:“……没有异常……确凿的证据……仅此一次……注意……公爵大人……”
说罢,老者带领着部队离开,徒留下垂头丧气的女侦探一人在原地。
沃森心虚作祟,一直等到防剿局完全离开以后才走出去。
他来到落寞的夏洛特旁边,正想着要不要安抚一下,就见对方浅灰色的瞳孔已经重新焕发出浓浓的斗志。
女侦探抬头仰望那面玻璃窗户,锵锵有力地说道:
“威廉·麦康纳……”
“这一切还未结束呢,我一定会找到伱,以及你的闪刃教团,所犯下的邪恶罪行的确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