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夫·布斯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也是闪刃教团唯二通过擢升仪式的门徒,相比兼具铸相而炽热的吉诺,他的形象更加接近于纯粹的伤疤千夫长的信仰者。
他衣衫下的体表布满密密如麻的伤疤,既有当年战场留下的旧伤,也有信奉千夫长后刻下的新伤。
他不苟言笑,但冰冷的外表下藏着阴险和狡诈,他面容年迈,但苍老的肌肤下是柔软结实的肌肉。
罗尔夫操控着小型船只在污浊恶臭的支流中航行,逐渐并入到泰晤士河的主流,又钻入另一道隐蔽的支流,来到约定的地点——某光影黯淡的小河湾处。
岸边立着一排低矮的房屋,楼顶岗哨早早便已观测到船只的到来,革命心切的领导者已经带领着手下在河岸处等候。
罗尔夫一停靠船只,为解放贫穷口号所蛊惑的工人们立即卸货,搬下一个个长条似的木头箱子。
激进份子的首领在默数着木箱的数量,一箱、两箱、三箱、四箱……六箱?!这和约定的数量不符啊!
他着急忙慌地朝着那名神色冷漠的男子喊道:
“嘿伙计!这批货物的数量和我们原先协定好的数目对应不上啊!”
“昨天你们的人不是说,接下来还是按照协定好的计划继续进行吗?!”
罗尔夫听了这话却是在想——按昨天说的计划继续进行?这么说埃尔里奇是在与对方见面以后才出事的吗?
他回复道:“最近风声紧,当局也在追查我们的痕迹,生产进度难免受到影响,剩下的货物几天后会交付给你们的。”
“好吧好吧,进度加快点,就算我们等得及,伦敦城里被剥削的劳苦大众可是等不及了。”
对方这么说着,抠抠搜搜地只肯支付少部分的尾款。
罗尔夫也没有太过在意,没事,这缺少的部分尾款……就当做是你们的买命钱吧。
贫苦的劳工将货物搬运回楼里的院落,他们兴奋地撬开木箱,端起崭新的枪械爱不释手地擦拭着,那股认真劲比深夜劳作时还要细致得多。
他们一直从下午擦到夜晚,统统围坐在院落中,兴致高昂地探讨着如何用暴力从资本手中夺回他们应得的权益。
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在夜色的掩护下,某个驼背的老醉鬼从他们院落外走过。
片刻后,此地响起一道只闻其声不见焰火的爆炸声响,激进份子们还以为是这批货物质量过于劣质的问题,惊慌失措地检查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一队似乎是因为听闻到爆炸声响而被引来的苏格兰场的警员闯了进来,他们看到院落中堆积的危险武器,掏出枪械对准场内的人员,大声地喝令道:
“所有人!不许动!举起手来!!!”
刚才还在幻想享受革命成果的激进份子们目瞪口呆。
…………
吉诺来到快乐水手酒馆时已是上午。
昨夜提前打烊的酒馆也已提前营业,正正符合埃尔里奇兄弟所描述的中年发福光头老板正在里面擦拭着酒杯。
吉诺走向吧台,在老板开口之前说道:“老板你好,我是销售磨刀石的,你们酒馆需要磨刀石吗?”
老汉姆放下已经擦拭得相当干净的酒杯,他望着吧台外这名壮硕得有些夸张的男士,对方在萧瑟的秋日仍然穿着单薄的衣衫,掩盖不住一身膨胀似的虬结肌肉。
他听到这句埃尔里奇事先交待过的暗语,已然明白对方就是埃尔里奇所谓的合作伙伴,回道:“先生是埃尔里奇的同事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吉姆问道:“埃尔里奇昨天有来过这里吗?”
“当然,埃尔里奇昨天一直待到深夜才离开……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吉诺摇了摇头,说道:“他离开前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老汉姆从对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那位老朋友肯定是出事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早就劝过埃尔里奇不如尽早离开那些危险的行当,跟他一起合作开间小酒馆,虽说日子会过得或许辛苦些,但至少性命是安全无忧。
“有一点,他昨天似乎十分疲惫,让我提前关门打烊,他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是十二时左右吧,他离开以后我打扫完卫生看了一眼钟表,还差几分钟才抵达午夜一时。”
“埃尔里奇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是否有其他人跟踪他?”
老汉姆无奈地摇头,“我当时忙着打扫卫生,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好吧,我明天这个时间还会再来的,如果埃尔里奇今天回来的话,伱告诉他一声,暂时隐蔽。”
“没问题,先生。”
吉诺走进酒馆时怀揣着疑惑,当他走出酒馆时疑惑依旧存在——埃尔里奇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他像是无头的苍蝇在街上乱逛,他肌肉极其发达但是智慧却有限,如果是那些教主事先模拟过且教导过应当如何应对的情况,他还能表现出副教主应有的控场能力,可一旦遇上计划以外的特殊情况……吉姆显得有些迷茫。
但或许是伤疤千夫长的眷顾,又或许是某种奇妙的巧合,他在经过某街面的时候,听到旁边小跑而过的两名孩童的对话。
“约翰尼,你听说昨晚的事情了吗?”
“昨晚?什么事情?”
“听说昨天夜里,隔壁大街上有个脸带刀疤的男人打算袭击维恩小子,正好被路过的警察先生发现,当场就被逮捕起来关进苏格兰场了。”
“吓!这么可怕吗?那看来以后晚上不能再偷偷出来玩耍了。”
“是的,以后我们还是……”
孩童的话音逐渐远去,但吉姆已经从中捕捉到关键的信息——脸带刀疤的男人……该不会是埃尔里奇吧,他怎么就因为攻击小孩子而被逮捕进去了?!
这也太不小心了吧?!难道是在刃相的影响下失控了?!
吉姆不得而知,但他寻索着自己现在应该立即前往一趟苏格兰场,设法与埃尔里奇见上一面,如果真的只是这么一桩小案件,或许使点小钱就能将这位教团兄弟保释出来。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苏格兰场,却没看到刚才跑过的两名孩童正在巷子里朝一个伤残人士讨取赏钱。
然而当吉姆赶到苏格兰场,向前台警员道出自己的诉求,却是得到了坚定的拒绝!
年轻的警员用打量犯罪者的眼光扫视着面前这名健硕如大力士的汉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可能!这个埃尔里奇是极度危险的罪犯,已经单独关押起来,不日就会进行公开审判,现在不允许任何会见及保释!”
警员的态度是如此坚决,哪怕吉诺悄悄递上一张钞票也无法缓解,甚至还换来了对方的怒吼。
警员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打算贿赂我们大不列颠警员吗?!打算蔑视我们大不列颠公正的律法吗!!!”
吉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和杀意,告诉自己千万别在这个地方失控,他施施然赔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看警官你们工作辛苦,想请你们吃顿午餐而已。”
“哦,那就是公益捐款是吧,请在这个本子登记留下你的姓名和住址,苏格兰场一定不会辜负各位市民的支持!”
吉诺生怕牵扯到自己,只敢留下虚假的姓名和地址,随后便装作还有着急的事情,火速逃离警署。
在那名壮硕汉子离开后,前台警员将对方刚才书写过的本子,以及自己记录下的外貌特征,拿到警厅内部的一张办公桌上。
“格雷森先生,按照您的吩咐,这是试图打探罪犯埃尔里奇消息的家伙的笔迹信息和外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