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梦行到漫宿林地,或是因为一阶蛾之密传已经修习至圆满,颅内之蛾扑棱得格外兴奋,如同是富贵衣锦还乡的喜悦。
沃森赤脚踏上林地虬结的根茎,他的脚底板接触到荧绿缠绕裹覆的厚重根须,愈发清晰地感受到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似有低语声自颅内响起,命他褪下随梦而来的贴身衣物,赤裸着胸膛在林地间奔行。
他那日渐敏锐的嗅觉,开始感受到之前无法体会到的林地的气息,那是自远古流传至今的味道,竟与刃之密传幻觉中的原始狩猎记忆别无二致!
林地内的微风似带动他飞起,他猛地踏上门拱似的粗大肉红根茎,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根须忽而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推出轻柔的力道在脚底,助力古铜色的身躯跃入高耸的树丛中。
那些古铁色的锋利枝桠纷纷主动地避让,如同亲切的大人谦让着顽皮的孩童,不使尖锐伤及他分毫。
粗壮根茎晃动的声响惊起藏匿于茂密绒毯的苔藓间的异型鼹鼠,它们体表覆盖着墨绿如苔的鳞片,鼻尖前端生具有若扭曲星辰光芒似的狂舞的触须,前爪宽厚发达似利刃,纤细的后肢蔓延出弯曲如触手的脚掌。
异型的鼹鼠受到惊吓从苔藓间窜出,四下逃窜钻入树根底下的隐秘地穴。
通体斑纹的蛾子飞来,与沃森并肩同行,于他周身旋舞,就像是在与同伴嬉戏玩耍,颅内之蛾也欢快地振翅,与林地之蛾互相呼应着,似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现世的有趣见闻。
扑棱扑棱扑扑棱:“你听我说哈,醒时世界真的老好玩了,那些凡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衣服,但是它们既不是为了御寒也不是为了防护,居然是为了改换装扮来吸引异性!哈哈哈,可真是个奇怪的种族!!!”
扑棱:“真的吗真的吗?!”
扑棱棱扑棱扑棱:“而且现在醒时世界的凡人,竟然已经发明出可以伤害到通晓者的武器!我昨晚亲眼目睹一位刃相通晓者被凡人围殴至半死,如同猎物般抬走。”
扑棱:“真的吗真的吗?!”
扑棱扑棱棱扑:“还有啊……那些灯人已经在醒时世界里建立起专门逮捕其他密传者的势力,还研发出将无仁灯光暂时储藏在凡间石头里的技术。那石头里面的灯光……虽然有点不太新鲜,但是起码味道还是不错的。”
扑棱:“真的吗真的吗?!”
…………
以上这些对话对话自然只是沃森无由来的遐想,但他也难以分辨出这到底是自己的突发地奇想,抑或是受到颅内之蛾影响洞察到的真实。
他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奔跑,只是释放内心压抑的狂野,可冥冥之中又有某样事物在指引他的方向,或许是颅内之蛾,又或许是林地之蛾,他左腾右跃终归还是抵达了目的地。
幽暗林地再次阔然开朗,沃森似乎已经抵达林地的尽头,斑纹的林地之蛾停留不动,古老的树干也止住脚步,似是排列成墙严阵以待的士兵。
前方屹立着一座巍然如山峰的巨大的嶙峋奇石,形状怪异犹如是一尊自史诗传奇走出的泰坦巨人,祂负担着极其严重的伤势行走到此地,再也承受不住轰然跪倒在地,体表经时光之沙的淘洗和腐蚀而逐渐石化成如今的模样。
嶙峋巨石顶峰突起如哥特教堂的高耸尖塔,奇石正面刻画着漩涡似的圆瞳状标志,石体表面覆盖着漆黑墨水渲染的地衣和苔藓,以及似是孩童随手绘画的粗糙的意义不明涂鸦。
沃森只感觉嶙峋巨石内部似乎传来若隐若现的低语……那是如同木车轮转、燧石敲打、浪潮波涛以及各类奇怪声响混杂在一起的阵阵低语。
蕴含着某种宗教似的强烈密氛意味,似是礼拜弥撒,似是念经诵持,似是祭祀高歌……当沃森闭上双眼,他的大脑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幻视,仿佛面前兀立的是一座幽深寂寥且庄严肃穆的神圣寺庙。
林中之井给沃森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心中仍留存着对神秘的敬畏和顾虑,他将身形重新隐没在林地的阴影中,没有继续前进。
沃森潜伏在斑驳的树影中,他目睹到在另一边的林地边缘处出现了两道奇形怪状的娇小身影,它们大致呈现出头颅及四肢的人形,但构成躯壳的成分却非是血肉与骨骼,而是一根纤细的树枝与一滩鲜红的液体。
它们看起来还不到常人膝盖高度,带绿叶的小手牵着液体凝聚的小手蹦蹦跳跳地迈出林地,让沃森产生了见到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在讨论放学以后该去哪里玩乐的既视感。
这对疑似是林地原生物种的小朋友一路结伴来到那块宏伟的嶙峋巨石底下,它们似乎也为这高耸如山峰的奇石所震慑,手牵手站立在石头底下久久不动弹。
正当沃森以为接下来这一对林地生物就会攀爬上巨石,于尖锐如剑的顶峰欢快地玩耍时,树枝小人突然动了。
它猛然暴起,抬起光秃如针的枝干右臂,转身扎进了旁边那位鲜红液体凝聚而成的伙伴的头颅,径直穿透过去,而后更是狠狠地搅动着!
那一团犹如是草莓味橡皮软糖似的人形物种遭此重击,象征着头颅部分的鲜红液体溅射开来,无首的四肢躯壳剧烈地颤抖着似在发怒,又似是痉挛,半响后砰然破碎成一滩普通的鲜红液体倒地。
沃森看到那树枝模样的人形生物微微地颤抖,似乎传递出某种轻快似的情绪,他仿佛能听到对方在轻声窃笑。
树枝生物弯下腰,用它唯一生有绿叶的左臂沾上小伙伴的残骸液体,像是挥舞着涂抹颜料的画笔,在嶙峋巨石上面涂鸦起来。
它用鲜红的颜料绘画出一颗主干纤细而枝叶茂盛的小树,似乎是寄托了它对自己未来的渴望?
只是沃森望着那仿佛缺了上半部分的树冠,以他那贫匮的艺术鉴赏能力来看,总感觉对方绘制的似乎是一个高脚杯?一个盛满红酒或鲜血的高脚杯!
树枝生物用尽了小伙伴的尸体绘制出这副涂鸦,心满意足地蹦跳起来,看起来是相当满意自己的作品。
可它没有留意到,在旁边厚如绒毯的苔藓底下,猛地又窜出一头潜伏已久的奇型鼹鼠,鼹鼠挥舞着利刃似的爪子,将树枝生物的四肢削去,只留下略微粗壮些的躯干部分,更是将其的头颅部分削至尖锐如刻笔。
奇型鼹鼠左右环顾数圈,确定无其余生物在场以后,这才握着树枝生物的躯干,悄悄潜行到嶙峋巨石侧面悬挂的如灯笼般的硕大果实附近,它仰起脑袋刻画下些许划痕。
而同步悄然潜行到附近的沃森,借助蛾的视野全程目睹到对方刻画的痕迹,那似乎是某种与密传经文极其相似的晦涩符号,可似乎并不蕴含有力量,但又让沃森感觉到极为熟悉,似乎自己曾在某处地方见到过类似的经文……可这显然既非蛾又非杯亦非刃,自己究竟在何处接触过这另外一种密传?!
这段经文随着视觉涌入沃森颅内,居然不需要践行对应的准则即自行解密,诞生出一段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爱勃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莫郝米特·辛格和琼诺赞·斯茂截获了商人阿破麦特的财宝,四人将财宝秘密藏匿起来并绘图签名起誓:从此以后四人同进同退,不得独自吞没宝藏。】
【然而他们后续却锒铛入狱,为获得自由与财富,他们将宝藏的秘密告知舒尔托少校和摩斯坦上尉,希望以此贿赂他们帮助四人越狱。】
【可贪婪的舒尔托却盗走宝藏,欺骗了五个人,独自返回大不列颠。】
【回国的摩斯坦气愤地找上舒尔托,却在争论的过程中气急身亡,于是愧疚的舒尔托每年都会给摩斯坦的后代送去一份财宝。】
【琼诺赞·斯茂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越狱脱身,他携带着仆人童格前往大不列颠,暗中调查该死的舒尔托的消息,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偷回属于他们的宝藏,他留下四道签名以证明宝藏已物归原主,只是过程中舒尔托的儿子巴索洛谬不幸遭到童格的袭击,当场去世。】
【而美丽的玛丽·摩斯坦小姐因六年来一直收到神秘的包裹,近期又收到奇怪的四道签名的信件,前往贝克街221b寻求大名鼎鼎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帮助。】
沃森于心底呢喃着这段信息,越是读下去他的眉毛越发地紧皱起来。
“这是原着中的四签名案件?”
“这是关于未来即将发生事件的预言吗?”
“但是这段信息里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名为夏洛克……即是原着的男性大侦探?”
“可我所认识的大侦探福尔摩斯,明明是一位女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