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涌起的记忆到此为止。
思维的速度自然远超过现实,在十字路医院一行人眼中,这位新加入的约翰·沃森先生只不过是把手搭在巨大鹿首的碎齿上,然后微微扭头地打量着鹿首的口腔内部,似乎是想要从里面寻找进入的门扉。
但谁也不知道沃森其实已经浏览过残留在这具鹿首内部,最后一次道出谜语的记忆。
只不过沃森感受着魂躯内用鳞翅包裹起自己的颅内之蛾,就发现蛾相的鳞翅看起来格外地枯瘦,像是耗尽了所有的鳞屑,光秃秃的只剩下个骨架子似的。
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地刺痛,冷汗流淌过背部肩胛骨是火辣辣地疼痛,仿佛那里的皮肤都已经脱落敞露出内部的血肉,鲜血缓缓流淌而出沾湿了贴身的衣衫,内衬紧紧地粘连着血肉,他稍微一动弹便能感受到隐隐的疼痛。
“蛾的法力耗尽了?”
“可我又是什么时候忽然蜕下皮肤,而且还是如此粗暴地蜕皮,简直就像是被强硬地扒下。”
他回忆起方才的景象,只感觉那段记忆前所未有地清晰,完全不似是忽而其来的幻觉,倒真像是某段具体的记忆……这便是颅内之蛾一副憔悴衰弱模样的原因?
颅内之蛾帮助我寻觅到巨大鹿首的曾经过往记忆?可是蛾之准则中包含有追溯源泉的内容吗?
这到底是颅内之蛾萌生的奇想,还是真实的过往,抑或只是我根据现场情况推理出来的臆想和猜测?
可我绝对从未听闻过什么多翼的林鸮,什么伟大母亲的话语……沃森感觉这段回忆来得十分莫名其妙,假若如今自己的颅内之蛾当真是晋升二阶时那头怪物的馈赠,自己的颅内之蛾其实是对方的颅内之蛾,可为什么对方要如此热情地帮助自己?
生性的多疑让他从不会轻易地相信一切,尤其是这些涉足神秘与禁忌的事物。
沃森装作一无所获的模样收回手臂,只是摇摇头往墙体的其他地方摸索过去。
“嘿嘿,想要装傻当做无事发生吗?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你如愿!”颅内之蛾微微分开护体的鳞翅,低声窃笑道,“遗忘吧虚假的格里比,遗忘关于赤杯悦耳话语的记忆!!!”
随着颅内之蛾的低语落下,巨大鹿首在轰隆隆的声响中抬起了上颚,其头颅内部原本光滑平整的古铜墙体开始融化,一滴滴热融的古铜液体流淌下来,将地面灼烧得一片焦黑,敞露出足以容纳凡人进出的直径六英尺的空洞。
十字路医院一行人见到这一幕,不禁面露错愕和惊讶,我们这么久以来都无法开启的战士之门竟然就如此轻易地打开了?!!!
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射到那位新入教的约翰·沃森身上。
内洛惊呼道:“沃森长官,您做了什么?!”
“天呐,约翰你是发现了什么隐蔽的开关吗?”克罗薇特的惊讶只是转瞬即逝,她下一秒又开心地笑着,“嘻嘻嘻,真是厉害啊约翰,不愧内洛先生和温弗雷斯先生一直想着邀请你加入我们的教团。”
“约翰先生竟然这么厉害?一来就解决了困扰我们这么久的难题?”其余四人低声窃语地讨论着。
而沃森面对着眼前的情况,也是表现出震惊的表情,但实则内心已经在暗骂着自己的颅内之蛾,同时也心生起浓浓的忌惮——这蛾相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如同之前蛾相吞噬杯相那般,让另一份能够掌控的密传将这份混乱的蛾相吞噬……不受控制的武器,绝非是我所需要的武器!
他迎着众人注视的目光,只是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是一无所知,“这……我还没来得及发现任何的机关和线索呢。”
众人望着他茫然的目光,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伪装的模样……难道这第三重大门的开启,真的与约翰无关?只是恰好地机缘巧合,这具残破鹿首内部的机关突然就恢复运作了?
“可能我们这次恰好就真的遇上好运了吧……或许女巫也在眷顾着新加入的教徒,赐予了我们幸运。”内洛赶忙说道,“趁着这个机会,快点拿东西过来卡住洞口,搬运走地上的铜液,以防这堵古铜之墙又再度愈合。”
众人听到命令,这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与惊讶,挖掘附近的泥土掩盖在滚烫的黄铜溶液上,在一缕缕焦黑的烟雾中,炽热的熔液迅速地冷却下来,他们这才将这堆凝固的黄铜块搬运到远处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多余工具卡住墙体洞口。
“可以进入了!”内洛下令道,然后一马当先地迈入到散发着微光的战士之层。
沃森也按照排序跟在最末尾进入。
一进入到这宽敞高大的战士之层,他便看到了面前只有一块不到十平米大小的方方正正石台,而远处则是幽深不可见底的黑暗深渊,唯一前进的路径是一道锐利的台阶,台阶由千年不锈的崭亮刀刃组成,锋锐的刃口朝上,意味着每向上迈进一步,都需要承受刀刃割脚的折磨。
而这道完全由刀刃组成的阶梯一路向上,通往对面的门洞。
而顶上的天花板却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一幅异常缤纷多彩的壁画,画中充斥着世间应有的和不应有的色彩,那是一道难以形容的唯美河流。
至纯似放光的白色,来自于壁画至高处的居屋之门,河川与万物流出的起源之处。
迷人的蓝绿与闪耀的灿金,构成汹涌波涛的湍急河流,流淌过油亮漆黑的土地,直流到天花板的边缘,那处迷幻云彩笼罩下的沙洲——闷热的燥黄,是神秘沙洲的色彩。极光的玫红与电光的蓝青,这两种色彩纠缠着、交织着、竞争着、挣扎着抢夺沙洲天空的颜色。
汹涌的河流之上,有一艘银灰色的大船正在与风浪搏斗,如干涸血色的暗红风帆似乎在猎猎作响,船首处站立着一位面容严厉的女船长,她的眼睛是新麦般的绿,船上的水手们似乎正在高歌着抒发渴盼之情的号子。
既黑又白之色,在不同的角度呈现出不同的景象,时而为斑驳的幽暗森林,时而为白骨遍野的深坑,那是河流两侧的景象。
然而沃森在一瞬恍惚间,似乎又望见了另一副壁画,这一次壁画中的河水如蓝宝石般澄澈,船体则像是琥珀般透彻,河岸两侧是飘渺的云朵,只是这回河流的尽头不再是迷彩的沙洲,而是一处深坑。
深坑下正有无数头饥渴的怪物翘首以盼着,它们或男或女,大多是女性的形状,遍体通红似沐浴在鲜血中,统统敞开双臂张开大嘴,眼中流露出摄人的嗜血光芒,等待着新鲜的血食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