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用同一副躯壳……”
沃森似乎很是诧异,他眉头紧锁着疑问道:“克罗薇特你的意思是说,艾玛小姐的灵魂与你的灵魂都居住在一副肉身里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这难道便是狄德罗先生所提出的双重人格论?可克罗薇特你并非是舞台剧演员,怎么也会拥有这样子的双重人格?”
克罗薇特疑惑地问道:“狄德罗?双重人格?那是什么?”
“一位法兰西的戏剧家,他曾经提出过一个理论——当演员全副身心投入到舞台表演时,他们便同时具备着双重的人格双重的灵魂,他们既是演员也是角色。”
一旁的艾玛小姐听了以后只是冷哼一声,不屑道:“双重人格……听起来不过这是演员的两重性格罢了,我和克罗薇特可都是独立且完整的灵魂,只不过是因为胚胎时期供给不足,导致我的血肉营养统统被她所吞噬,我尚未成长的意识也因此而附着到她的身体。”
艾玛恶狠狠地骂道:“都怪你克罗薇特,你这个贪婪的家伙!”
但沃森可以看得出来,对方那副表面的恶意之下还隐藏着亲情的关怀……若照之前克罗薇特所说非虚,那她现在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艾玛很显然便是克罗薇特唯一的亲人。
面对姐姐的呵斥,克罗薇特只是略带歉意地低下头,还在挣扎着回话道:“姐姐你不能完全怪我呀,我那时候都还没长大,我都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在艾玛的怒视之下紧紧地闭上嘴。
“废话少说,今晚的任务是要带这家伙梦行至林地,我们快去快回吧。”艾玛指向敞开的门户,指着内里幽深黑暗的林地,“呐,约翰·沃森,这里面便是漫宿的林地,你已经看过温弗雷斯写的小册子了吧,那你就自己进去吧。”
“艾玛小姐、以及克罗薇特小姐伱们不一起吗?”
“怎么?你他妈的是智商发育不全的脑残还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残疾人?你以为我们是你的保姆吗,一举一动都要陪伴在你左右?不如我干脆直接把食物送到你的嘴里,把衣服给你披上,将司辰残留的影响直接端到你面前,连密传也替你修习怎么样?”
面对咄咄逼人的艾玛小姐,沃森很明显地便感受到对方的恶意,但实则这比之前他在醒时世界偷偷窃听到的言语已经温柔上许多,至少一句话里头只夹带有一个粗鄙之词。
他也只是笑笑没有生气,和事佬似的劝解道:“好的没问题,艾玛小姐你先平静一下心情……那克罗薇特,我就先自己进入林地了,按照摩根先生留下的册子,我待会只需要模仿从高处后仰落下就能够顺利回到醒时世界,对吧?”
“是的。”克罗薇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艾玛和沃森的手,拉着二人一同往狭窄的林地之门走去,“姐姐你别生气啦,温弗雷斯先生可是特地提醒过我们,一定要带着约翰进入和离开林地的,我们怎么能抛下他自己一个人呢,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艾玛居然也没有反抗,甚至在听到温弗雷斯的名字以后脸上流转过一丝忌惮和恐惧,便任由着克罗薇特将她拽进林地之中。
沃森自从晋升至二阶蛾之密者以后,已经许久没有进入过林地。
他此刻跟随在同样使得梦行小径的拦路枝桠纷纷主动避让的姐妹身后,以一副四处张望的好奇姿态缓缓步入至林地,在他眼中,那些低矮的锋利枝桠似乎变得与以往不太一样。
清冷的月光沿着树冠的缝隙洒落,古老的钢铁林木仍然是那般的古朴厚重,粗壮如巨蟒翻滚的虬结根须也仍然是如肉髓般鲜艳……颅内之蛾都久违地活跃起来,扑打着鳞翅似乎是回家般喜悦。
但沃森感受着远古莽荒的氛围,他只感觉自己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地细腻,他好似能够从这林地之间发现一些其他的崭新的事物,他感觉这片林地似乎变得格外地立体起来?脚下的泥土似乎变得更加地厚实,而且隐隐约约传来某种微弱的搏动。
古树表皮的冰冷似乎也变得格外地细腻,他仿佛能从那厚重的质感中感受到某种……某种什么呢?沃森感觉答案很快就能涌现,可始终还是欠缺着临门一脚,但还未等他仔细辨认出这一次林地的差异。
沃森心头就已经涌起许久未曾泛滥过的抛却欲望,这异质的渴望似是压抑太久,突然袭来宛如是山河决堤般汹涌狂暴。他禁不住就想要抛却服饰、抛却廉耻、抛却自我的伪装……赤条条地在林地中奔跑跳跃,尽情地展现最真实的自我,如同回归深山老林的野兽放声嘶吼着,与久未见面的蛾友们进行欢快地舞蹈。
他的手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上衣的第一颗纽扣,但他立即醒转过来,停下抛却衣衫的动作,只是伪装成初入林地有些紧张地松开衣领。
而后更是全力催动起魂躯的刃相,誓要与蛾的狂野混沌作斗争!与异质的躁动饥渴抗争!
他望着走在前方的两位少女的婀娜背影,望着她们白皙且脆弱的脖颈,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杀戮躁动……在恍惚间,这对一体同生的姐妹的密传异相也逐渐暴露在蛾之视野中。
克罗薇特,在梦行至漫宿以后,脱离了醒时世界的命体,她的个人密传异相终于展露在沃森的蛾之视野中……那是一副晶莹透剔如水晶雕刻椰子般的躯壳,肌肤如同琉璃般透彻,内里流动着美酒般的液体,酒中硕大如椰的心脏在不休地搏动——这位是心与杯相。
艾玛,这位寄宿在胞妹躯壳中仅有意识可以自由活动的‘姐姐’,她的魂躯在闲庭漫步中会流淌下鲜红粘稠的液体,她的肩胛骨也是突生出蝉翼似薄翅——这位则是杯与蛾相。
扑棱扑棱扑棱——林地的蛾群已经感知到沃森的归来,欢快地成群结队赶来,它们用激昂热烈的振翅声作敲锣打鼓似的欢迎乐曲,迎接晋升后的朋友归来。
克罗薇特面露惊慌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今晚这些蛾子这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