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有些安静。
有些渠帅听了这话,惊慌不已。
也有些渠帅神思不属,若有所思。
甚至有些渠帅,脑子不太好使,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吃着肉,不太看得懂这堂中诡异的气氛。
要是一开始的时候,张杨说出这番话,在座的人肯定是不相信的。
但是张杨从刚才说他主公要从蜀中调兵,平定他们的那一番话说下来,深深震撼了大部分渠帅的心灵。
因而,现在张杨说的话,不少渠帅虽然觉得有些天荒夜谭,但竟也已经开始相信了。
当然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相信的。
只见堂下的白波嘴里还是不服,说道:“要是尔等真的有这样的办法,你们河东军是把我等覆灭了,怎么会留到现在?”
这话说出来,白波自己就觉得有点不太坚定,人家以前对付不了他们不,代表以后也对付不了他们。
果然,只见张杨接着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家主公只是不希望生灵涂炭。”
“曾经有人向我们家主公进言,这太行山脉如此之大,但是所储蓄的物资毕竟是有限的。”
“太行山内的吃食虽然甚多,但是也会有花开花落、果熟果落之时。”
“太行山内的民众固然能够种植粮食自给自足,但是也会有秋收冬藏之时。”
“便有人向主公进言,我们两万河东军大可就在太行山内百万民众春耕秋收之时,便进山清剿。再等到山中吃食甚多之时,我们也便进山清剿。”
张杨这话一说出来,满堂之皆惊,包括张燕都心下难安。
这是一条毒计。
并且非常的毒。
向张俨提出这些计策的人,并不是想靠着河东军杀伤多少黑山军的。
他们这样做,原因只是简单的一条,他们是为了破坏整个黑山军和百万民众的粮食储备。
河东区两万军队借着春耕或者秋熟之时,便进山清剿,那黑三圈必然要对此作出反应。
黑山军百万民众除去老弱妇女,能拍出的军队数量,其实也就十多万。
重点是,这已经是黑山军所有的青壮年了呀。
而河东军只是派出了区区的2万人。并且也不以杀伤黑山军为目的,因而他们的后勤压力其实并不大。
尤其是张俨这样的五州之主,后勤物资简直堆积如山,河东军两万军队偶尔的军事动作,对于他们来说,支撑起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而河东军这个做法,必然会让太行山民众错过春耕秋收。
如此,民众们没有粮食收获,又如何供得了黑山军的税,给黑山群提供后勤物资。
只需要三五年,黑山军只会越来越弱,到时候闹起民乱,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啊!
当然,他们黑山军也可以出山抢掠,但是他们西边有张俨,东边有袁绍,又抢得了多少的物资。
张杨看到渠帅们神色惊骇,对自己造成的这副景象十分满意。
果然软硬兼施才是王道啊!
半响,张杨才默默的说道:“当然,我家主公悲天悯人,心怀天下,这样的事情他不愿意做。”
“如今,只是派某接洽各位,就是想给各位渠帅的一个机会,希望诸位渠帅可以慎重考虑,我们提出的建议。”
这样的话说出来,渠帅们相信吗?
渠帅们都不相信。
那骠骑将军张俨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走到这一天,或直接死在他手上,或间接他的死在他手上的人,又何止10万。
不过,起码人家目前是没有打算用这样的招数对付他们,不然也不必派人来走这一趟。
这个宴席摆到现在,再吃下去,每个人都觉得淡然无味。
张燕深默片刻,说道:“镇东将军可暂且前去休息,某与麾下的渠帅商议,明日再对你进行回复。”
张俨明白,这些事情的确急不来。
何况在黑山军,张燕虽然是大头领,但也不是一言堂,各路渠帅手里的兵马也不少,他得给人家个商议的机会。
张杨起身离开,麾下自然有黑山军的小头目,带他们前往早就准备好了客房安歇。
只见张杨离开了视线范围之后,黑山军的渠帅们,就开始激烈的讨论了起来。
张燕把如今天下的形势,跟在场的众人讲明了。
张燕说道:“那张杨的话,想必你们听清楚了。”
“或许你们还有些人认为,他是在胡说八道,但某可以跟你们说,并没有!”
“张杨所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那骠骑将军征讨下了益州之后。手上掌握的蜀兵又何止十万。”
这话一说出来,堂下的渠帅们议论纷纷,都是唉声叹气,深受打击。
只见张燕继续说道:“不过尔等也不必过于忧虑,我料想那骠骑将军肯定是起了征东的心思,才急着解决我们黑山军。”
“想必,他并不愿意花三五年的时间来平定我们,因为这会给天下其他诸侯机会。”
“况且,十数万大军进山清剿,所消耗的粮食物质绝对不低于他当年以西凉军和益州军作战的消耗。”
“而征讨了我们所能获得的利益,其实并不多,某相信骠骑将军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来。”
张燕这话说出来,堂下渠帅才勉强安心。
纷纷互相议论道:“那骠骑将军以仁义得天下,想来也不是如此没有良心的人。”
“那赶尽杀绝坚壁清野的事情,想必他绝对不会做。”
张燕听到这些句话,其实心里是失望的。
从渠帅们这些句话,他就已经知道,他麾下这些人已经在对跟张俨的作战中失去了信心,这是一个大忌,会对他们士气造成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要是说到这些东西,都不是张燕愿意看到的嘛?
其实也不是,他未必没有推波助澜的想法。
他张燕也懂天下大势。
只是可惜,他懂,有些人未必会懂。
白波听了这些话,当场也是站了出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何不潇潇洒洒在太行中为王。”
“想必要付出那么大代价,那张俨也不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跟我们做战。”
白波这话说出来,确实还有不少的渠帅是支持这种论调的。
这大首领都说了,那张俨是自带争霸天下的人,那怎么会消耗那么多的心思,来跟他们做战?
这实属不智。
如果是他们,就不会做出如此蠢的事情。
张燕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波,心里想道:“这人还真是不死心。”
“还做着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张燕幽幽地说到:“如果我们对并州秋毫无犯,骠骑将军也不会对我们大动干戈?”
“可事实上,这是完全做不到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我们可是在并州的边上!”
“我等随时会倾巢而出,把骠骑将军的老巢打下来了。”
“而对于骠骑将军来说,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