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幽深而又稍显昏暗的灯光照的人的影子很长,咔哒的脚步声在这种瓷砖的地面上很响亮。这里是VIP楼层,走廊的两侧还放置有花瓶类的工艺品。
迹部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好几次了,即使他正在走神,但也能正确地走下去。
他仿佛看不到周围的景观,也看不到他脚下的路。他满脑子里都是柳生的脸,耳朵里都是柳生的声音,那句话就如同一个魔咒一般在回响着,在脑海里,在耳朵里,也在心里。
房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抬眼,就看到自己正站在幸村的病房前,看到了幸村苍白却安详的睡脸。
房间的灯没有开,迹部就这么走了进去,慢慢地,不出一丝声音。他站在幸村的病床前,深深凝望着他的脸,他瘦了很多,眼下的青影也清晰可见,微微皱着的眉头彰显着他睡得并不如表面那么安稳。也许他在做梦?那一定是个糟糕的梦。迹部笑了笑。
柳生的声音在此刻离他远去,那些回荡着的话语也不再出现,他的注意力已被眼前的人占据,完全的,而又深刻的。
我只是来看看,并不想让他为难。
迹部这么想着,提醒自己应该转身离开了,但是他的脚却不听使唤。
苦笑一声,迹部懊恼地皱了皱眉,为他自己的去留而为难了起来。如果说不想和他说几句话那肯定是骗人的,他知道幸村最近的身体肯定很糟,糟糕到只是和队友们见了一面就陷入沉睡的地步,他一定不希望自己这样的一面被他发现。于是他的回避,他的躲藏,迹部都可以理解,甚至为他心疼。
正因为他们互相了解,所以迹部才如此为难。幸村不能受到刺激,因此不能见他。
但是与此同时,迹部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幸村的支撑,成为他的动力,接受他的爱情,并不只是接受他的好而已,他们应该甘苦与共,在幸村如此虚弱危难的时候,迹部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就这样放他一个人。
“你真是傻瓜。”低叹了一句,想开了的迹部慢慢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幸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掌。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会就这么离开吗?离我而去?放我一个人在这么昏暗的病房里?”迹部笑问,语气里全无一丝责怪,而是包含了安抚。
“当然不。”
依旧闭着双眼的幸村轻轻地回答,他的双唇划出一抹温暖的弧度,眉宇间的褶皱也消失不见,他慢慢地睁开了他紫色的双眼,侧过头,看向迹部,拉着他的手的力度紧了又紧。
“那么你就应该谢谢本大爷在这个时侯出现在你身边。”迹部低头,凑到他脸庞,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抬起左手在幸村的脸上一点点摩擦,“你这么久不联系,就是为了这个?”
他的手指停留在幸村苍白的唇上,“你这么虚弱,难道不是因为想本大爷想的睡不着觉吗?”
幸村轻笑一声,眼眸里全是笑意,“是啊,每当我在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我就问自己,为什么不把你锁在身边,而是让自己完全不知道你在哪里,甚至想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
迹部眨了眨眼,凑上前在幸村的唇上吻了吻,然后慢慢将脸贴在幸村的胸口,唇轻轻地印上他的左胸,“就朝着这里,这里就可以。”
万丈的光芒在幸村的眼里炸开,这是他听过的最甜美的情话,仿佛再也压抑不住对他的眷恋,他伸手抓住迹部的胳膊,急切地将他拉起,抬起上身,而在下一秒,却被迹部压制了。
“你要如何偿还你的罪?”迹部压着他的胳膊和上身,不让他起身,用一种咏叹调微妙地问。
幸村愣了愣,随即复杂地看着迹部的脸,半晌他才坚定而快速地回答,“就罚我用一生来偿还你。”
迹部笑得弯了眼睛,“为了奖赏你的慷慨,赐予你最甜美的礼物,满怀感激的接受吧。”说着,他吻上了幸村的唇。
两人往我的拥吻中,昏暗的房间不再是颓废而寂寥的,此时载满了爱意和温暖,就连空气都飘荡了一股巧克力的甜香。
迹部从未如此多话过,他慢慢地以一种咏叹的腔调叙述着日常小事,包括他那帮活宝队友又闯了什么祸,公司上有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娓娓道来,握着幸村的手,仿佛就要这么地老天荒地说下去。
“……所以,本大爷觉得,和那帮没有脑子的人合作,不如去找一些还没发展起来的公司,收购他们显然要比和那些老家伙谈判容易得多,起码本大爷不用每天晚上回到家胃疼。”
幸村看着他带了些委屈撒娇的抱怨,缓缓地笑了,他闭上了眼,道,“自是不用与那帮人打交道,现在能够强迫你的人并不存在。”
迹部眨眨眼,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你累了么?睡一下吧。”
幸村很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实在是很累,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但却实在不舍,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见到幸村眼里满是不舍和犹豫,迹部笑了笑,“本大爷守着你,等你睡着了之后再走。”
幸村很虚弱,他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如果不是这个病房够安静,恐怕要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是这么容易,“你什么时候再来呢?现在想起来,前一阵子我实在是太傻了,白白错过了与你相见的机会。”
迹部听了揶揄地笑了笑,很是自傲地抬了抬下巴,“起码还是有好处的,”见幸村疑惑地看过来,他继续道,“证明你已经爱我到可以犯傻的地步了。”
幸村扑哧一笑,眉宇间的忧郁竟散了几分,心中的憋闷也一扫而空,“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般自傲的话也只有迹部景吾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了,连个羞涩都没有的。
迹部撇撇嘴,不再与他贫嘴,“你还是闭上眼睛赶快睡觉吧,别本大爷明天再来见你的时候你又是累得这个样子。”
幸村心下一喜,不禁笑弯了眼睛,随即扭过头闭上双眼,喃喃道,“那可说定了,我等着你,你若是不来,我可不会睡觉的。”
“放心,本大爷向来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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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的大部分队员都站在场地的不远处,他们保持安静地观看着比赛,谁都知道这场比赛是为了什么,赛场内,刚刚组合不到一个星期的两对正选双打在为明天出赛的顺序而比赛,谁赢了,谁就是双打一。
现在看起来,倒是宍户和凤占了上风。
迹部坐在场边的椅子上,其余正选陪在他旁边,就连慈郎也睁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看,他不禁喃喃道,“岳人变了好多,他居然懂得主动变换队形了。”
忍足闻言一笑,想当初,向日对这些可是丢开手完全不管的,只要他说向西向日就向西,不会有一丝犹豫,而如今,倒是变成他主动对着桦地说要变换队形,而且掌控得还不错,起码就令对面那两个双打新手有些手忙脚乱。
“像是变了一个人,终于长大了啊,那家伙。”泷笑眯眯的说道,语气里颇为欣慰,要说队伍里最天真最孩子气的一个人,不是慈郎,更不是傲娇的日吉,而是那位活泼的不能再活泼的跳豆了,向日在忍足的保护下,从来不会主动去思考什么是对策,而处于上流社会这个复杂的染缸里的孩子们,对于向日的个性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保护,以至于他迟迟长不大,直到现在才被迹部逼着长大了。
“他迟早要长大的,起码现在还在我们的保护里。”忍足笑着开口,“但是也别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了,我看今天他是输定了。”
现在是4-2,宍户和凤领先,凤的发球局,对于向日和桦地十分不利,忍足下此断言,倒是也有道理的,毕竟凤的一球入魂球速之快他们都领教过了,更何况,迹部前不久还纠正了那个发球的弱点。
“结论不要下的太早了,”迹部手里拿着一份计划书,漫不经心地反驳道,“凤的发球对于桦地来说,也不是很难接,尤其是桦地已经见过这种发球的情况下。”
忍足不禁在心底笑了几声,别看迹部最近对向日要多严厉有多严厉,可如今却百般护着,分明是宠爱有加,寄予厚望的。对于迹部这种矛盾的个性,实在是令忍足喜欢的不得了。
泷也若有所觉地侧过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人,眼里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日吉就站在他们旁边,对于这些人的对话丝毫没有反应,他的双目如同入世的战神一般充满战意,心里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迹部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心下不禁有趣地想着,调/教完向日之后,就该日吉了,希望他到时候还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