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书房里,只偶尔响起一声翻书的声音,迹部坐在书桌后面翻看文件,忍足歪在一旁的沙发里看不知又是哪个小说家写的言情小说。
忍足翻过一页,顺着书的上沿稍稍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迹部一会,见迹部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视线,心里暗笑一声,整个晚上都是这种看似专心致志办公,其实在走神的感觉呢~
真可爱~
这种装模作样的景吾~
忍足啪的合上书,惊的迹部抬头看他。
“唔,上厕所。”
忍足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将书放到一边的茶几上,“景吾要喝些什么吗?”
“不用……”迹部突然顿了顿,用钢笔在桌子上敲了敲,“算了,给本大爷来一杯热茶。”
“啊,好。”
忍足挑眉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书房里剩下迹部一个人,他那双总透露着淡定的银紫色眸子此时略微显得犹豫,手指在文件上划来划去,过了一会,终于是下定决心一般拿过一旁的手机,动作快的仿佛怕自己会下一秒后悔一样。
迹部撑着头,拿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喂。”
冷淡的男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
迹部依旧低着头,努力保持镇定。
“爸爸,”他咽了口口水,“最近还好吗?”
“啊,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关于最近欧洲市场方面……”迹部景吾开始对着电话东扯西扯,话题从欧洲市场跨越到亚洲市场,从家族企业到最近的市场动向。
他絮絮叨叨地说,电话那头的迹部慎一安静的听。
“所以?”
迹部景吾噎了一下,“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
“噗。”
门外一直没走在偷听的忍足终于忍不住喷笑了一下,立刻用手捂住嘴,生怕门里那容易炸毛的人听到。
要不要这么别扭啊?别扭了之后又来了个直球……该怎么说,不愧是景吾?
“……”迹部慎一显然也没想到景吾会来这么一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轻笑了一声,心情似乎立刻好了很多,“怎么,你那些男朋友们没把你陪好吗?”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景吾了。
迹部慎一丝毫没在意景吾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看在你们并没有闹出什么事的前提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景吾,你应该能想到我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嗯?”
迹部景吾虽然打定主意要与自己的父亲搞好关系,但是骨子里对于父亲的敬畏却丝毫没少,一个淡淡的上挑音立刻令他汗毛直竖,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但是他绝不会将这种情绪流于表面。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做决定。”
他如此说道。
“是吗?”
慎一淡淡应了一下,仿佛不再想谈这个话题,“全国大赛快开始了吧,如果你能打入决赛的话,我会去看的。”
“哎?”景吾睁大了眼睛,来看比赛?那个大忙人爸爸?
“啊,就这么说定了,早点睡,就这样。”
迹部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对于爸爸会来看自己比赛这种事……完全没有准备啊,不论哪一世,都对自己打网球这件事持漠视态度的那个人……
撑着额头,却止不住自己嘴角的上扬。
总觉得……很高兴。
“很开心?”
端着热茶进来的忍足看着坐到了沙发上的人。
迹部抬头挑起一边嘴角,“你不是都听到了?”
忍足丝毫没有被抓到偷听的尴尬,倒是抱怨道,“我又听不到慎一叔叔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忍足将热茶放到茶几上,坐到迹部身边。
迹部撑着沙发,第一次主动爬到了忍足双腿上,岔开坐下,抱住忍足的脖子,“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忍足心情愉悦地抱着投怀送抱的爱人,用手慢慢抚摸着景吾的背脊,“唔,慎一叔叔快回来了?”
“啊……也不算吧。”迹部歪了一下头,“不过也可以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
“爸爸说,如果我们能进入决赛,他会来看的。”迹部趴到忍足肩上,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仿佛在说一个十分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忍足眼中流光一闪,“这样?那不是很好,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迹部点点头,对于能不能打入决赛这个问题,完全没怀疑过。
“你们也是。”
忍足抱紧迹部,“在担心?”
“不是,他又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那你呢?他能对你做的事多了,例如把你送出国,让你退学在家里自学什么的,收回你手里的权力等等。”
迹部与忍足对视了一阵,忽然笑了起来,说不出的傲然,“他做不到的。”
迹部撑起身子侧坐在忍足腿上,端起热茶,“如果一年前,他还做得到,现在嘛。”一耸肩。
“哦?这么有自信?看来迹部集团内部果然是风起云涌啊,怪不得我家老头子还说你真是了不得呢。”
“你爸爸怎么知道的?本大爷很小心了。”
“呵,以那家伙和慎一叔叔的关系,不知道才奇怪吧,”忍足摸着迹部柔顺的头发,笑道,“想来叔叔走之前,肯定是吩咐了那人看着你。”
“……你们关系很不好?”总是‘那家伙’‘老头子’什么的,迹部眼神疑惑地看忍足,没听说他们父子间有什么大矛盾啊。
“啊……这个啊……大概吧。”
什么啊。
立海大的海原祭开幕了,作为关东神奈川的名校,一年一度的海原祭自然是对外很重要的节日,校园里一改往日的安静肃穆,穿着各式各样校服的少年少女们熙熙攘攘地走过,将这座历史名校添加了几分朝气。
“果然很热闹呢。”菊丸将手遮在额头上,环视一周,立刻就被道旁的小吃店拉去了注意力,拽着桃城便一溜烟跑走了,弄得大石只好紧跟在后面。
不二心情愉悦,“景吾应该来了吧?”
对于好友这种完全不放弃的态度已经习惯了,手冢淡定点头,“有重要的节目需要彩排。”
“什么?景吾要演节目吗?”不二惊讶地睁开双眼。
“不是,只是冰帝和立海大的合作,他去监督。”
“什么嘛,无趣。”不二扭头。
“……”
被念叨的迹部确实是在监督节目彩排,他与幸村和柳生一起,坐在台下,观看台上的表演,嘴角抽搐地看着怎么瞧怎么僵硬的真田,拿着一把刀很认真的挥舞,但看那动作还是很标准职业的,如果看脸……
“他那是什么表情啊,我说,”忍足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是在挑战我的视觉极限,不想笑就不笑好了!”
“那可不行啊,作为织田信长,怎么连痞痞的笑都不会!那不是穿帮了吗?”幸村笑嘻嘻。
穿帮……
迹部一扶额头,“快停止,实在太不华丽了。”
听到迹部这么说,幸村轻笑一声,站起身拍拍手,“好了大家,就到这里吧,大家休息休息。”
“是~”
真田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台下的几人,恨不得直接钻到地下去算了,忍足嘲笑他,他忍了,景吾那惨不忍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迹部叹口气,冲真田招了招手。
真田抿了抿唇,黑着脸走了过来。
“弦一郎,就那么难以接受吗?如果实在做不出那样的表情,不如不做。”迹部如此说,毫不留情地对真田刚刚的表演给予严肃批评,“你这样坐在下面我都觉得胃疼。”
真田张张嘴,想说真有那么差,又想申辩他也很努力了好不好!但最后还是不吭气。
迹部看他那倔样,心里再大的郁闷都被逗笑了,“行了,你也别那样的表情了,把刀给我。”
真田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递了过去。
迹部接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干咳一声,“看好了。”
他走到一旁的空地处,一侧身,刷的将刀指向真田,面无表情但眉角高昂,下巴微抬,眼里的蔑视和不羁生生将他贵公子的气氛直接转变成了桀骜不驯。
“怎么,对我就这么不服吗?不然的话,我们来比一场怎么样,如果你输了,就去绕城跑上一圈,再大喊我~是~笨~蛋~”他华丽的腔调蕴含了说不出的讽刺,让人听着就感觉欠揍,他一低头,左手拍了拍自己右肩的灰,“怎么样?”
……
真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迹部刚刚念的就是他的台词,别提笑脸了,笑意都没有,什么痞痞的笑……不笑也是行的!
“怎么样,明白了吗,啊恩?”立刻恢复平常做派,一点泪痣,啧了一声,“看你那傻样弦一郎,本大爷与其坐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练球。”
“哎,别这么说嘛,”幸村站在真田身后摇手,“经你启发了之后,弦一郎一定可以演好了,是不?”说完,一捅前面的人。
真田立刻反应过来,点点点头。
忍足扑哧一声,暗道果然是傻样,走上前拉过迹部按到椅子上,将刀还给真田,“好了好了,快去吧,景吾都这么卖力的启发你了,再不像样的话,我们可是回去打球了哦。”这么说着,从一旁揽过迹部的肩,在迹部的发上亲了一口。
丝毫没在意这里是立海大,更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忍足的亲昵总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就做了,迹部也习惯了,只白了他一眼,便挥了挥手,“快去。”
真田瞪了忍足一眼,又看向迹部,想了想道,“你坐在这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去打球。”
“知道了。”
待真田转身走了,一直没说话的柳生一把打开忍足的手,将迹部有些褶皱的衣领抚了抚。
忍足看了柳生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幸村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人,发现忍足和柳生之间的对立好像更严重了。
等到又排练了一次,真田果然好了很多,不再去追求什么痞子一样的笑,倒是将织田信长的角色演绎出了一些味道来。
排练结束,几人这才结伴出去逛一逛,走了一会,不意外地碰到手冢和不二,众人相逢的时候,就只剩下手冢和不二两个人了。
不二周助冰蓝的双眸熠熠生辉,弯成月牙一样笑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心上人。
“好久不见了,景吾,”顿了顿,在其余几人杀人一样的目光中,淡定道,“我很想你。”
迹部一瞬间觉得胃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