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心中暗想,这应是于店主的妻子和妾室了,秦浩峰记得张坚回报,两城里有吃绝户一事,今日便故意带了众人来分辨几分。
可自古以来,有皇权不下乡一说,不见举告,秦浩峰也不好插手,再者说自救者人恒救之。
秦浩峰想了会,便放下颌下的手,取了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既不问事,也不搭于族长的话,靠在椅背上,静默无言。
于里长得了护卫嘱咐不敢前来,于族长一时有些发愣,没有消息来源,不知道秦浩峰来的是无意还是有意,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
如今见秦浩峰不说话,只得堆笑道,“不知道大老爷来咱乡里有何贵干?可要咱乡民做些杂事?”
又是指了堂中众人道,“都是自家的子侄,大老爷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就是,自是人人争先”。
秦浩峰笑道,“倒也无事,不过下乡来看上几眼,如今已是秋时,正是收粮季节”,说着又是对着于族长带了几分赞许道,“老族长果是我照邑贤绅”,说着指着堂中众人道,“治家严明,待子侄亲近,家族团结,敢于为朝廷分忧,好,好”。
于族长见秦浩峰根本不关心堂下跪着的人,又听得他赞,放下些心思,忙是起身施礼道,“不敢担大老爷的夸奖,都是小人该做的”。
秦浩峰笑道,“坐,坐,不必拘束”,见于族长坐定便道,“族长若是有事,自可继续,我略坐片刻,只当我不在就是”。
于族长哪里敢当秦浩峰不在?这位爷又不是按常路子出牌的人,日照县的乡绅凑钱送的土产都被打了回来,谁敢糊弄这位爷爷?
秦浩峰正和于族长你来我往,堂下的中年妇女咬了咬牙,狠狠的磕头道,“大老爷,民妇要举告”。
“嗷?”秦浩峰看了妇女一眼,攒眉扭头对着于族长疑惑道,“老族长,这......”。
于族长面色涨红,忙是起身,先是对着秦浩峰施礼,转身对着妇女怒喝道,“王氏,你要作甚?大老爷当面你也敢胡言乱语?于钱走了不过是月余,你就要炸翅,还将我于家人看在眼里吗?”
又是厉声喝道,“你莫不是想着除族?做那游魂野鬼?”
于族长呵斥完,忙是回头对着秦浩峰堆笑道,“家中管教不严,惹得大老爷生气,望大老爷海涵”,又是伸手道,“这等泼妇污了大老爷的眼,大老爷不如去后院歇息”。
秦浩峰面色为难,正要起身,夏杨忙是上前几步,低声道,“老爷,律例有规,民告官纠,仆听说最近京里有御史将至,老爷这般......”。
夏杨这番话,声音不大,可王氏却是听见了,她忙是又膝行几步,磕头泣声道,“大老爷,大老爷,救救民妇,也救救民妇的孩子,求求大老爷了”,说完又是抓了那童子让他磕头。
秦浩峰看了于族长几眼,面色为难,讪笑几声道,“老族长见谅,本官只得审上一审了”。
事到如今,于族长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挡着秦浩峰,不让他审案,只得起身回道,“累大老爷操心”。
很快护卫并几个衙役就摆了大案,请秦浩峰就坐,又取小块枕木做了堂木,又有几名秀才开始记录。
“啪”,秦浩峰一拍堂木,“王氏,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王氏正待说话,便见一青年急道,“王氏,你可莫要胡说八道,免得除族消籍害了璃儿”。
秦浩峰抬眼一瞧,轻声道,“左右,将不相干人等叉出去”,很快于族长等人都被张坚带着人撵到了门外。
于族长面色尴尬,狠狠的瞅了那人一眼,心中越发不安,忙是又唤来一人,低声再三叮嘱,这人便跑着离开了。
等王氏说完,秦浩峰心中了然,无非钱财二字。
原来这于钱算的上日照县的富户,少年时爱好行商,又善钻研,行事仁厚,一来二去同府城有了来往,又同江南巨贾做些生意,慢慢做的越发大了。
人有钱有闲,便想着宗族,古话讲锦衣好还乡,于钱便拉拔同族中人,更是捐钱捐地添置族学、宗祠,一时间人人称颂。
可这世间,哪有好事占尽的,一月前,于钱忽得重病,只见得妻儿一面,未留遗嘱便匆匆离世。
王氏不过是农家女子,虽识得几个字,却是不曾抛头露面,不过是少年时跟着于钱吃过苦,后来家境好了,只管在家养儿,哪里有几分见识?
远不如于钱后来纳的江南小妾,知书达理,识琴懂香,更是在江南帮着于钱牵针引线做些生意。
等于钱死后,小妾闹着分家财,王氏不许,小妾便寻了家族中人告王氏暗害于钱,族人早就看不起王氏,如今听得小妾告状,哪里还坐得住,纷纷前来主持公道。
王氏又不傻,所谓主持公道,不过是想着窃取资财罢了,自然不应,如今已经闹了好几天,见了秦浩峰自然要大声喊冤。
“大老爷,民妇确实没有害我家老爷,大老爷,民妇要是做了定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说罢又是磕头不止。
秦浩峰抬手让衙役止了她磕头,对着小妾道,“刘氏,你既然说王氏暗害于钱,可有证据?”
刘氏略显慌张,片刻便稳住心神,泪流满面,泣声道,“大老爷,我家老爷早就不喜姐姐了,不过是念在陪他日久,不好撵她罢了,有日我家老爷曾说要将迅儿记在姐姐名下,姐姐大怒和老爷吵了一架”,说着抬头见秦浩峰正认真听她说。
又是低头哀哀哭了几声道,“姐姐私下里说,老爷不得好死”。
“你胡说,我撕烂你这个贱婢的嘴”,说着王氏便要起身去扑打刘氏。
张坚上前,用刀鞘压住王氏,喝道,“大老爷当前,休要放肆,若是再敢,休怪某不客气”。
王氏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又是磕头不止。
秦浩峰并不在意,对刘氏道,“可有证人?”
刘氏缩着身子,颤声道,“有的,有的,家里的车夫张大”。
秦浩峰点点头,“带张大吧”,又招了夏杨到跟前,低声道,“派人去县里寻仵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