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之翻了翻集注,后面已是没有句读,多半秦风感觉艰涩,便是放弃了,也就将书放下。
随手翻了翻大案上的纸张,见得秦风写的字既无结构又无风骨,多半是胡乱练习之作。
几番之后,心中也算有数,知他多半是花了力气去学文识字,心下便多了几分满意。
笑着说道:“今日已是二九,琐事已毕,不过等着晚上守岁,你一幼童同祖母在一起,总要多担些事情,你虽自律,但也不要过多忙于俗务,记得勿要贪玩,十六日便授课,你下山去吧”,张瀚之说完,又想起一事,“回了侯府,少出门去,免得听些闲言碎语,心生痞蛮。”
秦风有些不解为什么下山去?回侯府干什么?
下了山,还未到主屋,就见仆婢忙着装车,见了秦风都是施礼问安,秦风有些不解却也没问,不多时便去了后院正厅。
老夫人坐在大堂,旁边站了几个许是管事的人,李嬷嬷见是秦风来了,忙是笑着说道:“小郎君来了”。
老夫人见是秦风将人挥退,笑着说道:“乖孙和先生可是说了些什么?吃罢晌食便回侯府吧。”
秦风想了想才明白,过年嘛,得回家。
不知觉间已近年底,秦风想来都有些恍惚,穿越而来多不过三月,历经事事却是不少。
听的老夫人问他,笑着回道:“先生讲十六日来授课,今日来多半是听了城里的风雨,相劝与我”。
老夫人听了秦风此话,细细一想,不免带了几分怒气;“社鼠城狐之辈,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魑魅罔两,此事你且莫管,不过是个都督同知,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国舅了不成?”
老夫人自然不会对个孩子出气,不满也是对着大人,不是有句话叫有熊家长才会有熊孩子嘛。
老夫人越说声音越高,也不怕被人听了去,说罢声音放缓是劝道:“乖孙莫要多想,便是祖母治不得他,你表叔自是有办法”。
秦风想了一会,才知道老夫人说的表叔便是西南镇守大将军潘雄,潘雄是老夫人的亲侄子,承袭楚国公,从一品将军,手握重兵,最是皇帝心腹。
秦风听得老夫人一说,知道老夫人也是听得城中谣言,心中有火。忙是上前站到椅后轻抚老夫人后背,笑道:“祖母最是疼我,不算多大的事体,本也想着致心举业,只是不得闲,如今正好,倒是帮了我忙”。
老夫人听得秦风如此一说,知他多是劝人话,她又不是没见秦风小小人儿,日夜忙活这些,如今被人打了回来,心里总归是不甘。
如今已至年关,不能再说些闹心的话,老夫人暗自想到,不给孙儿出了这口气,她自是不会罢休。
按下心思,老夫人转过身,拉了秦风的手,道:“好孙儿,祖母知你”,又是轻拍几下,让他去坐下。
“可都安排妥当了?”等秦风坐下,老夫人笑问道。
秦风便细细的给老夫人讲了安排,多半是以前都安排好的,不过是给庄上农户备了些猪肉、米面,甚至还有炮竹。
老夫人笑着点头,“乖孙明事理了,来年祖母他事也就需你助我了”。
秦风忙道不敢,却是不知老夫人何事需要自己帮忙。又是想起先生呆在山上,有心想问,不禁又有了些促狭心态,合起伙来骗我,那您老自个待山上吧。
吃罢晌食,老夫人休息了三刻钟,便准备回府,秦风也让人取了“四书集注”搬去了车上,自己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准备回城。
秦风骑着小马,张坚几人跟随,春柳因是家在金陵,被秦风放了假,夏杨则是外地被卖来的孩子,他自己也不知是哪里人。张坚几人自是时刻跟随,以心腹自居。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护卫跟随车旁,不多会便到了庄子门口,秦风一直靠在车驾处同老夫人说话,不曾前观,突然听到夏杨高喊,“张伯,快带了人起来,小郎君会发怒的”。
秦风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催马前行,尚未到门口,就听得众农户齐声高呼,“祝小郎君来年更登高,脚踏蟾宫折金桂”,却听得有人高呼“银宫”,“不对,金宫”。
秦风笑着拱手道:“多谢诸位好意,快快起来”。
张通笑着道:“小郎君,咱们还没说完,还有老祖宗呢”。
秦风有些尴尬,忙是闪到一边,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路行来,笑着说道:“快快起来,已是年关,大家都有事体,快快回家过个好年,来年更是好年景”。
众人忙是磕头,喊道:“祝老祖宗寿与南山一样高,寿与青天一样齐”。
秦风大笑,喊道:“赏!”
车马行行复,再入金陵城。
今日再入金陵,秦风感觉又是不同,城门口便见得人烟辐辏,车马喧阗(tian),若不是勋贵之家,怕是多时进不得城。
进了城门左右看去,金陵城里越发繁茂,茶篷酒肆,闾檐相接,万瓦瓷鳞,逞寓豪股,亭馆布列,杂以妓乐,喧闹如织,黛砖红裙,人声笙歌,壶觞(shang)罍(lei)盒,锦袍秀巾,吟诗作赋,街市之上更是肩摩踵接,车马骈阗,舆马从盖,略无隙地,绸缎文玩,花果珍稀,罗列与旁,丝竹歌舞又与市声相杂,当真是富丽堂皇,金陵盛世。
穿过拥挤,行不多时,便到了侯府,侯府一如昨日,大门两侧石狮雄伟,门阑换了桃符,门口跪了仆婢多人欢迎两位主人进府。
正门大开,车驾驶入,秦风下了马,几步便进了侯府,如今前院已是刷新一番,厅、堂门窗都是一新,门阑处都是贴了新联,又是用了乌金纸做了飞鹤悬挂与大堂门簪之下,显得金光琳琳,厅门门簪之下却是做了蝴蝶,翩翩欲舞。
窗户上都是剪了金箔纸的“吉祥如意”或是“富贵荣华”,更是多有“仙鹤展翅”。
厅堂底座四周俱是换了些新鲜时卉,同青绿的被松柏相间成趣,大理石栏杆也是焕然一新,上面多挂了些吉祥饰件。
甬道连贯厅堂,中间便是石亭,亭的四周也都挂了彩纸剪绘,既有人物又有花草,多是寓意吉祥。
秦风漫步而行,穿过观景楼和闺阁,行至祠堂,祠堂前加了香炉,几缕青烟苒苒上了天,香炉前摆了一串串的阡张,多半是奉送给祖宗的。
秦力一直跟着秦风,他早几日就回了侯府,今日便是陪着秦风检查,“婶婶的年礼可是到了侯府?”
“昨日戌时正(20点)方到了府中,因是来人没有特别嘱咐,也就没使人告老祖宗和您”,秦力说道。
秦风点点头,“食材、炮竹都是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