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易度,忽忽入秋,遥看则碧穹云淡,山高境旷,青松翠柏,深涧白瀑。近观则残柳垂丝,飞芦飘絮,麦穗惴惴,去绿转黄,油菜新衣,绿衣黄花。
秦风站在山腰,心中无限感慨,三年来自己总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秋收已近,黄黄的麦穗沉甸甸,像是被压弯了腰,青青的油菜花,菜籽也要成熟,青干顶着黄花,黄花又藏着黑籽。
远处的工坊不停的喷出黑烟,铁匠铺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小郎君”,夏杨多了几分木楞,更加的不苟言笑,“侯爷应是就要入城了”。
秦风扫了一眼张坚,后者略微点头。
秦风三年半分不闲,随着他和李俊的生意变大,手中的银钱更是多了几分。兴威四年,祖母硬是将她手里的大小事体交给了秦风,老夫人曾言,“我知你傲气,不比他人,多半不求富贵,可你总归是我孙儿,推脱不受,莫不是嫌弃祖母财货浅薄?”
秦风只好接了老夫人的私产,老夫人私产不光在金陵,在京城也有几个铺子。
若说私产不过万把银子,可人手却是秦风紧缺的,老夫人出身西南将门,手里不光有殖货高手,更有军中悍人。
要说老夫人为什么在京城有铺子,京城的铺子还是安排的军门中人,想必老夫人自有打算,怕是给西南的表叔做的耳目。
三年前,秦风便布置人手在京城,虽说手段浅薄,也总是有几分效力。小道消息总是会多少几分,于京城形势也多几分了解。
接手老夫人人手后,秦风几经挑拣更是如虎添翼,秦浩云已是入不得秦风眼中,现如今多是盯着乔大等人,秦风总觉得这条如同毒蛇一般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走”,秦风略微整理衣服,轻声喝道。
入了秋的金陵城变化并不大,懒洋洋的秋日斜照在城门楼上,如同泼了一层金粉,黄灿灿。
城门口几个兵丁正在检查,其中一个暗戳戳的说道,“哟,那位可就是金陵第一少年?”
兵丁乙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少胡诌,不记得前几日千户家的少爷几人被打个鬼哭狼嚎?”
兵丁甲顿时来了精神,小眼睛一瞪,似是要脱框而出,急切的问道。“你快说说,我咋不知道呢”。
兵丁乙多了几分不耐烦,眉头皱起,呼喝道:“急个屁,挨个检查,早进去投胎”,说完扒拉开几个抢着进城门的人。
又是转头对着兵丁乙说道,“你他娘的,撒的什么急?我在城门口和你吹大牛?上官不剥了你我的皮”。
兵丁甲顿时缩了下脖子,小眼眯缝起来,笑道,“大哥说的是,下了值,小弟请哥哥喝上几两”。
秦风自是不知城门口的眉眼官司,也不知当时在马场惹了他和李俊的几位少爷回家都挨了鞭子,更是不知家中多了几分厚礼。
“小郎君”,张坚骑在马上飞奔而至,脸上带了喜悦,说话却是不敢大声,马虽快却多是避人而行,“侯爷和夫人来了”。
秦风心情一下变得有些忐忑,更是多了几分激动,轻咳几声,平复心情道,“小妹也来了?”
张坚答是。
秦风轻拨马头,如今的小黑已是一匹成年骏马,得了秦风指令,轻抬马蹄,缓缓而行。
行不过一里,便见几辆马车缓缓驶来,几十名兵士着甲护卫左右,更有几十名精壮护卫跟随。
马车说不上豪华,悬挂三角旗,更有棋牌手前面开路,秦风见状不做多想,下马疾步前行。
距离马车不过百步,便有几名甲士脱离本队,驱马上前,正待喝问,就听得有人喊,“可是小郎君当前?”
甲士便勒住马匹,秦风喊道,“正是某,前面可是伯父婶婶车驾?”
马车停了下来,大管事忙是急着冲了出来,脸上带着真情和惊讶,更多的是欣喜,到了秦风面前跪地带了几分泣声道:“小郎君,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秦风忙是上前扶起大管事,笑道,“才几年不见,怎地生外至此?你又知我脾性,下次万万不可”。
大管事含着热泪,道:“是,是,下仆一时激动,忘了小郎君的嘱托,下次定是不敢”。
秦风轻拍他,笑道,“自当如此,都是一家人,秦伯可还安好?秦力如今又是我左右手,不要见外,我先与伯父婶婶见面”。
三言两语秦风便安抚了大管事,秦风从不轻易看低一个人,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有用处的,即便不害人,也不能被人害了自己。
小人物坏事多不胜数,少栽棘子,多栽花有何不好?
大管事不住点头,心中暗赞,小郎君待人还是如此宽厚,不因自己是奴仆,便对自己呼来喝去,更是以礼相待,何其幸哉。
忙是引着秦风近前,到了马车前,秦风就见得薛氏掀了车帘,脸上带着焦急和喜色。
秦风忙是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侄儿浩峰给伯父婶婶行礼”。
秦永远忙是从马车上下来,扶起他,静静地看着秦风,眼里带了几分欣喜和激动,轻声笑道:“何须多礼,一路你婶婶心情甚是急切,你多陪与她”。
说罢轻轻拍了秦风肩膀几下,招呼秦风上了马车。
马车里,薛氏目不转睛的看着秦风,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把手拽过秦风,泪水便淌了下来。
秦风不敢动,秦永远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轻拍薛氏后背。
不多时便到了侯府,秦永远夫妇洗漱一番,便去了老夫人正房。
正房内,秦风静静看着茵姐儿,如今的茵姐儿又和三年前不同,文静大方,面带微笑,不多言语。
秦风心有疑惑,也只能按捺不问。
待众人坐好,老夫人开口道,“怎地不见风波侯府来人?”
秦永远瞅了秦风一眼,见他面色不变,笑道:“劳动母亲相询,怕是家中有事,脱不开身,三年前便已走过流程,不过是族谱上记一笔”。
秦永远说的轻描淡写,老夫人听得漫不经心,秦风表现的风轻云淡。
老夫人点点头道:“最好如此,少了些妨碍,也省的多些事端,明日便办理吧”。
秦永远点头称是,转头问道秦风,“你可有事?”
秦风摇头,道:“自有祖母做主便是”。
老夫人更见欣慰,笑道:“你问他作甚?老身自是能做的我乖孙的主”。
秦永远面上带了笑意,心中高兴,看来秦风深得老夫人喜爱,那便是好事。
“好,明日召集族老,入谱就是”,秦永远一锤定音。
薛氏满脸激动,茵姐儿笑意加深了几分。
是夜,书房。
“倒是真不曾想,你居然折腾出如此局面”,秦永远笑着对秦风说道,“我今日也将圣上的手书给你带来”。
秦风笑着回道,“些许小事倒是让伯父记挂在怀,实是小侄不是”。
秦永远笑着摆摆手,道:“在家中无需如此客套,倒是失了亲情本意”。
秦风应是。
秦永远手敲着桌面,似是心有所思,只见他轻声问道,“风波侯府浩云似好博戏,你有耳闻?”
说罢,盯着秦风细瞧。
秦风不曾想秦永远突然问出这么句话,心中虽是大惊,却也不漏声色,脸上略微带了几分惊讶,“倒不曾听说”。
秦永远见秦风表情只是微惊,便以为多半与他无关,便点点头,“不可行此阴私手段,总归是手足兄弟”。
秦风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