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坐定,张俊凯带了几分可怜之色,低声道,“这李大一事,多是我引着做的”。
秦风脸色凛然,肃声道,“一一讲来”,声音带了几分威严。
张俊凯不由得矮了身子,神情带了几分窘态,低声说道:“等我去了淮安,事情已不可为,不管是知府还是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老爷们都已经打了退堂鼓,本想着等你府试过后告你”。
抬头见秦风脸色不变,继续说道,“哪知李大和人在青楼里起了冲突,为了个瘦马,更是将人打个不起”。
“扬州瘦马?”秦风没见过,问道。
“嗯,小弟不过是劝说一二,哪知他居然大言朋友共妻,更况美姬?也就心生恶气,使了损招”,张俊凯说罢就低下头。
“这瘦马怎么成了人妻?”秦风还是不解。
“赵家舅舅查案,收了江云的一个管事,我就让那管事做戏,娶了那瘦马,李大哪里肯愿意,便去抢亲”,张俊凯还没说完,秦风喝道,“抢亲?抢那瘦马?又是你们撺掇的?”这可真是丢到家了,去抢个瘦马。
“赵南浔请他喝酒,告诉他的,李大上了酒劲,带了几个顽子去抢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秦风忍不住拍了下脑门,计谋虽糙,但是好使啊。
“江云来求,赵家舅舅借驴下坡,也就算了”,张俊凯说道,又是一想,“怕是赵家舅舅也是盼着抢亲吧”。
“呵呵,你俩啊,自以为得计,怕是里面少不了李同仁的帮助吧?”秦风嗤笑道。
张俊凯红着脸点头,心中怕是挫败不少,这是被人算计了。
“我且不说你,有日你给俊哥儿赔罪吧”,秦风一想又是笑道,“总归也是件好事”。
天不藏奸,阎王殿里无好人。
六月初二,又是院试日子,张明轩几人前来相送,秦风不见李俊,自那日过后两人见面也未说起此事,对张明轩道,“怎李俊没来?”
张明轩笑了,“你们几人少时说我是呆子,他是不是?”指着秦风说道。
几人都是点头,张俊凯道,“今日李二郎及冠,我等中午不能等你,你若是出来的早,也去观礼”。
秦风拍拍头,成人礼啊!作为至交好友的我都没空参加,这是多么惨的事。
拍了头看着夏杨,夏杨低声道,“小的已经将小郎君备好的礼送去了。”
秦风点头,撵了众人去帮忙,自己慢慢去了府衙。
院试同县府试又有不同,主考官是本道提学官,所以也叫道试,京城由京畿道(北直隶)提学官主考,金陵行在有南直隶提学官,其他道有各个布政使司提学官主考,南北直隶又有监察御史巡考,各府学正监考,严格许多。
内容也同县府试不一样,更偏向于乡试,减少了贴经和墨义,首场加四书释义一道,字数二百字内,余场则是同前试,所以说首重第一场,十日后覆试,除口述外加骑、射、书。
号军检了秦风号牌,又是搜检一番便放他进去,院试人数更少,不过百余人,很快搜检完毕,便有提学官领着拜了圣人,又是焚纸烧香。
三通炮响,院试正式开考,由号军拿了题板展示,秦风很快录到草纸上,贴经题并不难,几刻而就。
墨义题也不难,很快便是写完,秦风看着草纸上的释义题“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这是出自《论语》颜渊篇,是道小题。
秦风将笔放在笔架上,双手摩挲了下脸,抬头看去,旁边的仁兄正咬着笔杆子沉思,两道眉毛浓黑,一皱就像两个倒扣的对号。
再转头就看到提学官的黑脸,估计全考场就他一个有闲心的,忙是低头思索。
这话大体上就是您自己带头端正,谁还敢不端正呢?就是领导要起带头作用。
当然这是字面意思,释义同墨义又不一样,还要写参考者的个人感悟并要举例说明。
秦风想起张瀚之所说,本朝释义承自元,按破题、承题、小讲、缴结、官题、原题、大讲、余意、原经、结尾十个段落来写,童生试因字数少,又可减略。
破题就是一二句话说明题意,承题便是就题目本身继续申义,可延伸,可讲参考者感悟,也可引经据典,多为二三句,可正说反说,也可只正说。
(大体类推,类似议论文)
那么怎么破题呢?秦风细细分析,理出一个要点,那就是正人先正己,修行先修身。
破题便是,“古以来,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
承题便是......,最后结尾写道,“故愚曰:大道之行,持正守心不求与人,修身以道而求仁求德,为人,仁政哉,谨对。”
(写了也不看,我就简化下)
秦风又细细看了有没有需要避讳的字,譬如皇帝庙号、名讳等,又用手指戳着数了数,一百九十一字。
这是最简单的释义题,秦风转动下脖颈,轻轻甩了下胳膊,听得锣响,已到午时,看来是赶不上冠礼了。
既然如此,秦风也就不着急抄录,将卷子一收,放到考袋,然后将考袋放到考篮。
再从考篮取出肉条,肉条被劈成四瓣,又示意号军给取了一碗热水,号军也没敢收钱。
秦风将肉条泡到热水里,一会再拿出来,一会放进去,左右见他 如此都是怒目而视,秦风见他们如此,起了戏谑心思,如孩童得了玩具,又从考篮拿出一根,左右手放进去拿出来。
“癸号(10号)考生,若再闹场,叉了出去”,提学官喝道。
秦风一缩脖子,将一根肉条放在碗里,一根放到嘴里,慢慢咀嚼,顿时肉条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惹着周围考生,更是无心答题,对号考生更是弃笔,从考篮里拿出一个被划了十几道的肉块,看样子应该是个整体的,只不过被号军切开了。
也是要了碗热水,将碎肉块放进了碗里,这下子谁受得了?都是肉香。
很快他们俩人周围都是弃笔,要热水的,取干粮的,考场便嘈杂起来,秦风吃得快,两根肉条吃完,水正温,赶紧灌了下去。
“你可写完了?”秦风抬头一看,主考官正黑着脸看他。
“学生尚未写完”,秦风回道。
“速速写完”,主考官黑着脸说道。
秦风知道主考官恼了,忙是取了帕子擦干净手,又将考桌擦拭一番,免得污了卷子。
抄录很快,秦风刚写完,收了毛笔,就见主考官又到了近前,“写完了?”
秦风答是,主考官收了卷子,一指门口看着秦风,秦风有些郁闷,怎么还不叫吃饭吗?
却是不敢争辩,收拾了考篮出去等着放排,此时已经出去一些了,像秦风这般学霸,比不得人家学神、学仙。
此时等着放排的有八人,都是小声议论,大家学的大家注释虽然不同,意义却是差不多,释义题都是写的正人先正己。
过了一刻,秦风听得主考官怒道,“叉出去”一愣,以为有人作弊,谁知居然是对号兄。
对号兄瞅了秦风一眼,“哼”一声,号军开了锁,将他们十人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