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灯摇影月朦胧,箫鼓声催彩仗东。
禁漏声迟玉烛恭,上元佳节夜溟蒙。
天高月明龙狮动,地黑云飞蛇鼠惊。
东暖阁里,兴威帝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云儿混出宫了?”
“是”,人影回道。
兴威帝抬了头,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扇,高耸的鳌山金银相耀,“牟常斌可是派了人手?”
“殿下身边带了二十亲卫,警觉异常,牟都督的人近不得身,只是在外围护着殿下”,人影转过身来,脸色平淡从容。
“呵呵”,兴威帝嘲笑道,“朕的都督啊,侦缉要事?”
“尽遣西厂能手,若是性命有瑕,你等也不必回来”,兴威帝说罢便挥挥手,人影应是,就闪到一边不见了。
“浩儿啊,好好看看吧”,兴威帝讷讷自语,此时的兴威帝自然不会想到上元节扫黑居然引出了夏朝十大要案之一的“红丸案”。
公侯府邸的勋贵们又是各不相同,秦永远端坐在书房里,凝神静气,看着手中的纸条,不禁轻声叹道,“人言愿儿愚钝长安乐,果不欺人”,说罢摇摇头,将纸条凑到烛前烧成了灰。
定国公李信摸着下颌的长须,脸上表情哭笑不得,对着来人道,“某已知,你回去告诉指挥使,改日某定当起宴相酬”,等来人走后,李信不禁骂道,“两崽子,一个比一个能惹事,老子就是把厕筹”,说罢却是笑了起来。
定安伯张让笑着对伯夫人道,“夫人居大功也”,伯夫人看了定安伯一眼,笑道:“那丫头才貌俱佳,虽说脚大,岂不正合轩儿之心?他好山水,好琼游,正好夫妻二人携手游园,自是感情日厚,家庭和睦”。
又是看了张让一眼,“本夫人说了这么久,怎也没人添茶倒水?”张让哑然,忙是给自己夫人添茶。
“茵姐儿婚事虽说在定远侯,实则在秦小子,轩儿和他交好,今日你有心相助,他总归会觉察咱的心意,伯府真心求娶,轩儿又是才貌双全,性情敦厚,过不几日,伯爷该是操办宴席了”,说罢一笑。
“夫人总是对的”,张让哈哈大笑。
风波侯府日渐冷清,张氏带了仆婢携了小子去逛灯市,秦永安越发憔悴,自打“风郎三丧”惹得陛下大怒,消了官职,至今不曾有缺,如今更是借酒消愁,睁着朦胧醉眼看着窗外,虽是夜灯如火,繁花满天,和他又有何关系?
不禁嘴上露出一丝嘲笑,嫡子出继,庶子远遁金陵投靠舅兄,小子与他不亲,“哈哈哈”,狂笑出声,秦永安何曾想到自己会有今日之凄凉。
此时的陈景云坐在“九必居”新起的高楼三楼,手里拿着简单的舆图,脸上带了几分兴奋,指了几处,低声道,“都是安排了人手?若是不够我还有些”。
秦浩峰笑道,“寻了几城兵马司共击人贩,人手不缺”。
陈景云有些悻悻然,“可惜不能亲临”,又是指了自己装束,“我还穿了一身劲装,内里还穿了丝甲”。
“些许杂鱼,哪里需要殿下蛟龙出海,挥挥手就灭了”,秦浩峰笑着捧道。
陈景云笑了笑,“恨不能与你等一同”,又是变了脸色,狠声道:“对待此等恶人,首恶从犯决不能姑息,若有反抗,就地格杀,若是有事本王一力担责”。
秦浩峰和李俊拱手称是,便转身出了高楼。
“送些功劳给四殿下?”李俊问道。
秦浩峰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是嫌弃咱们活得好吗?”李俊懊恼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想起昨日议事秦浩峰说的话。
“我等金陵勋贵子弟来京近四年,从不仗势欺人,寻衅街闾,更不曾无故伤人,然,朝堂之上鼠辈高官言必,我等滋事,我等不报国恩,不知民生艰难,明日我等共举,横扫京城蛇鼠,还京城百姓安宁”,众人都是纷纷响应。
“昨日我便说过,咱们老实了,银钱多了,有些人脑子就不好使了,真以为我等好欺”,秦浩峰脸色淡然,话却是凶狠异常,“伸爪子就必然剁掉,再有我等若是无错,陛下如何看?”
李俊脑袋一震,清醒起来,是啊,他们自打和秦浩峰混在一起,多半都学会了通过官府处理,几家勋贵相合,什么事办不成?不做恶事,皇帝都不好敲打,皇帝怎么想?要做圣人吗?
“这件事可大可小,既能给陛下一个借口,又能敲打某些人,还能除害,何乐而不为?”秦浩峰笑道。
“可你......”李俊欲言又止,能把勋贵子弟撺和起来的只有秦浩峰,“那日不说过了吗,即便没有此事,我也不宜呆在京城”,秦浩峰看着远处的彩灯轻声说道,“日后小心些,皇帝总是多疑的”。
上元节的街道人烟辐辏,肩摩踵接,彩灯如繁星,杂耍、夜摊、旱舟比比皆是。
外城的紫米胡同彩灯高挂,彩灯摊前,“小姐,快看,这灯给李士子多好”,有个小丫鬟轻笑道,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小姐,小姐......”,哭泣顿起,可是过不几息,也是销声匿迹。
有几人推了粪桶,嚣张的喊道,“都闪开,蹭到身上,也不要怨老子”,众人都是怒目相视,却不敢言语一声,有年轻士子忍不住想怒喝一声,旁人赶紧拉住他。
“你不要命了不成?这是四海帮的人”,士子一听,叹了口气,低声道,“上元佳节,官府怎也不管?”
那人嗤笑道,“官府?怕是一伙的吧”。
推车人大笑几声,喝骂道,“都给老子闪开,有人想吃人黄,老子有的是”,说罢几人都是哈哈大笑。
要说天狂有灾,人狂有祸,此话刚一落下,就闪出几个人来,锦衣青年笑道,“我倒是看看你能吃几口人黄?”
赵南浔说罢,挥挥手,厉声道,“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