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云满脸笑意的跨过大门往吏房走去,心里满是欣喜,迎面碰到秋桂,忙是施礼笑道,“秋管事要出去?”
秋桂略一闪身,木着脸回道,“大老爷有吩咐”,说罢略作回礼向门口走去。
秦汉云瞅了他几眼,转身正碰到高武年带着几个衙役也是出门,笑着说道,“高班头,这又是要拿谁?”
高武年轻笑几声,也不作答,只是说道,“秦典吏,还是警醒些好”,说罢也是出门去了。
秦汉云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边走边想莫不是有事惹了大老爷。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得先回了吏房。
秋桂几步到了衙门口,站在门后等着高武年,不一会高武年带了衙役出来,两人拱手,高武年先是出门让衙役排开人群,站在阶上抱拳左右施礼,高声道,“诸位乡老,且听某一言”。
众人见出来一官人,头戴瓦楞帽,脚踩官靴的魁梧汉子,便都纷纷住声,有人小声道,“这便是新任班头,据说锁了杨大呢”。
高武年也不理会下面人说什么,高声道,“大老爷怕诸位胡思乱想,将前夜奸官污吏勾结匪人罪行昭告于众,诸位若是有冤屈,可自己寻人写了状子来告,也可明日来县衙找秋管事”,说罢便退到一边。
众人不解,纷纷议论,一时间场面又有些喧腾,高武年见秋桂出了衙门,忙是高喝一声道,“噤声”。
秋桂左右施礼,冷声道,“仆出自安远侯府,跟随县太爷来邑,因着衙门里缺人手,大老爷便让仆暂掌官印”,秋桂顿了一顿,见众人都是认真听,有些人还带了讶然之色。
继续说道,“县太爷有令,凡无钱写状者,明日来衙门自有书吏誊写”。
“凡举告恶霸、无赖属实者,县衙有赏”。
“凡举告恶绅污吏属实者,县衙有赏”。
......
秋桂林林总总说了十几条,最后说道,“县太爷另有言,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乡民举告,一经查实,则罪加一等”。
衙署门前众人都是大张着口,一时间有些愣神,秋桂也不管他们,让高武年将“举告告示”贴在外墙上。
高武年边贴告示边是心想,果真都是豪门大户出来的人,浑身都透着精明,浑身都是心眼子。
京城侯门的家仆,县太爷的亲随,哪个身份让人都不敢低看轻视,秋桂自曝出身多不是为了显摆。
相反是让照邑的百姓知道,县太爷京城侯门出身,背景深厚着呢,有冤屈早来,别怕有人使坏。
秦浩峰不管前院纷扰,带了几名护卫出了后门,慢慢去了客栈。
客栈里,李俊几人正议今日去何处,见秦浩峰进来,都是起身,李俊笑道,“昨日酒醉,想着不敢麻烦你,我等几人本想着纵马县城,夸街一回,也怕被县太爷抓了下狱,如今正是穷极无聊”。
众人都笑,秦浩峰指着他道,“少时,众人都说我最促狭,如今看来,众人之言实不可信,世人谬也”。
几人都是大笑,招呼着入座,秦浩峰道,“小城无甚玩乐之地,本想着今日领众位弟兄去涛雒看看滩涂,寻块盐碱地好做盐场,可县务繁多,又有县丞交接,须臾不敢远行,不如去丝山顶一观海上盛日如何?”
众人来照邑,本就是为着探望秦浩峰,自是知道小城简陋,无甚戏耍场所,如今听得秦浩峰说去山顶观海,都是带了些兴奋。
少时在金陵多半是看湖,后来去了京城,更是无海可看,赵南浔笑道,“夸街非郎愿,随波踏海行,便走着”。
丝山离县城不过二十余里,众人打马而行,行有三刻便到了山脚,衙役忙上前笑着引路,道:“大老爷,这丝山顶上有祥云道观一座,说是求官、求子最是灵验”。
秦浩峰看了他一眼,挺不会说话的。
李俊几人都笑,赵南浔道:“如此我等倒是要求上一求”,又是做样子叹了口气,对着李俊道:“唉,像咱们几人倒也不必心急,有些人怕是心焦的很”。
秦浩峰瞅了他一眼,尚未说话,李俊接口道,“他自小便不知软嫩的娘子好”,几人都是大乐。
秦浩峰恨恨的指了几人,顺手拉过潘世逸,说道,“若是带坏了表弟,小心大将军调尔等去西南做个探哨”,说罢疾步向前。
“这便是恼羞成怒”,梅梓华笑道,几人都是大乐。
潘世逸见秦浩峰不见恼怒,便知他们几日应是嬉闹惯了,秦浩峰见他如此,笑道,“我与李二郎几人算是少时结交,在金陵时便厮混在一起,耍闹惯了”。
潘世逸笑着道,“表弟最是羡慕,在西南时小弟也有几个总角之交,如今......”。
秦浩峰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问道:“便是回西南了?”
潘世逸低声道,“侯爷去信,父亲便让我和三弟同来京城,母亲本想一起,可父亲不许”。
秦浩峰默然片刻,“你知何意?”
“嬴政至赵”,潘世逸低声道。
秦浩峰点点头,潘雄居西南近十年,即便圣上安心,朝廷也是不放心。
如今是得了侯爷的信,将嫡二子送到京城作为人质,也是无奈之举,看来这朝争是越发激烈了,三皇子怕是耐不得寂寞了。
想到此,秦浩峰笑着说道,“你二人都小,住在侯府便宜,一来陪着姑祖母,二来正好逗弄你那小表弟”。
潘世逸听得此话,笑出声来,“表弟顽淘,追狗打猫,府里上下都被他折腾个遍”,虽说话里尽是埋怨,脸上却是笑意嫣然。
秦浩峰便点点头,又是招呼众人快快上山。
五月天,松翠柳绿,杂草蔓地,野花繁多,或红或黄点缀其间,使人见之欣喜,羊肠小道蜿蜒崎岖,慢步其间,暑风也是凉了些。
“大老爷,前面便是祥云道观”,衙役指了红墙青瓦道。
再行几息,到了观前,但见上有牌匾,“祥云道观”,隶书写就,倒也带了些肃穆庄严。
秦浩峰左右看去,不见知事,便道,“进观一瞧”,衙役便推开门引着众人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