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杨雨心情不错,竟然也都耐心地回答了她,最后分别的时候更是送了翟小涵很多自家不要的旧书,翟小涵如获至宝,她小心翼翼地要了杨雨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如果有机会,肯定要好好感谢她。
当时的杨雨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翟小涵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野丫头而已,那些书本来也就是她打算丢掉的,直接送给翟小涵,反而省事了不少。
不过翟小涵执意要她的联系方式,杨雨也就给了,那天之后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后来有一天,她竟然真的接到了翟小涵的电话。
她说,自己尝试着写了一部小说,想到杨雨是编辑,就想问问她,能不能帮自己出版?
杨雨只觉得荒唐,不过还是随口报了自己的地址。
在她看来,一个一点儿基础都没有的乡下野丫头,能写出来什么东西?
在那种信息闭塞,发展缓慢的深山村庄,教育的普及度都不够,她说不定连字都写不全呢。
报地址也不过是想让对方彻底死心而已。
没过多久,杨雨就收到了翟小涵的信件。
是一摞厚厚的稿纸,纯手写,每一个字都工工整整,三十几万字的小说,甚至都没有涂改的痕迹!
能看出来她一定是写出来之后又用心誊抄了一遍,然后才寄过来的。
在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平板,没有电脑的情况下,她只能用这样原始的方式寄来自己的稿子。
杨雨一开始根本没放在心上,岂料随便扫了两眼之后,却是越看越心惊。
那篇小说,虽然文笔稚嫩青涩,但是却灵气十足,根本让人想不到,作者会是一个接触小说才没多久的纯新人!
虽然那篇小说最终还是没有过稿,但是翟小涵没有灰心,后面又陆陆续续地给杨雨寄了不少稿件。
有些审核过了,她拿到了不少的稿费,杨雨还会给她寄样刊过来;没过的,她也不气馁,认真寻找问题所在,然后专心创作下一本。
《迷雾中的吻》,就是她前段时间刚寄出去的,杨雨说这本很好,给她寄了五千块的稿费呢。
直到一个星期前,她的远房表姑带着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山里网络信号时有时无,表妹就在智能机上看早就下载好的小说。
那么厚的一本书,竟然能装到这个小方块里面,翟小涵觉得新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本小说的内容,真是该死的熟悉。
表妹兴奋地跟她介绍《迷雾中的吻》,介绍苗小喵,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作者,这个作者所有的小说都很好看。qqxδnew
于是翟小涵就看见,那个叫苗小喵的作者主页下,挂着的全是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小说,不管是杨雨口中过稿的还是没过稿的,全部给冠上了别人的名字。
内容完全一样,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大的变动,唯一不同的是,她寄给杨雨的是手写版,而网上的,是电子版。
表妹并没有发现她煞白的脸色,还一脸骄傲地说,苗小喵的《妖神录》已经卖了版权,电视剧马上就要开机了,版权费都一百多万呢。
一百多万……
翟小涵想到这几年杨雨寄给她的稿费,加起来还没有两万!
她每次寄给自己的稿费,都只有三百五百,有时候多点儿,八百一千,最多的就是《迷雾中的吻》,五千。
却没想到这个苗小喵,用她的心血,毫不费力地就拿了一百多万!
她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杨雨给骗了!
翟小涵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想打电话质问杨雨,却在电话拨出去的前一秒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傻子,知道如果就这样莽撞地去问,对方肯定不会承认,反而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就真的糟了。
因此翟小涵心一横,偷偷拿了家里的钱,一个人从大山里跑了出来,终于找到了这里。
她费尽心思找到杨雨,对方却在见到她的瞬间脸色大变。
那一刻,翟小涵就知道,她的所有怀疑,都是对的。
杨雨真的骗了她,她把她的所有心血,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她不用构思剧情,不用动手写字,在这个多媒体的时代,她甚至都不用打字,只需要每天定时用文字扫描软件扫描她的手稿,然后直接上传。
金钱,名气,粉丝们的喜欢,就跟不要钱一样呼啸而来。
殷澜忍不住看向翟小涵的手,刚才在卫生间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女生虽然看着瘦小,但是浑身的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不然也不可能用那样诡异的姿势支撑那么久。
她的双手手心都有着粗糙的茧子,那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
但是最显眼的,还是她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的地方,那里不仅有厚厚的茧子,更是已经严重变形,华国的学生们应该最清楚,那正是常年握笔的证据。
殷澜沉声问道:“那你去找杨雨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翟小涵低头喝了一口水,嘴上扯出自嘲的笑:“她还能怎么说?就说我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而已,要不是之前侥幸遇见了她,现在别说是写小说了,只能在家种地,说不定都已经嫁人了。”
“所以我应该感谢她,是她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而且她哟又不是没给我稿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殷澜:“……”
捏妈。
火气已经上来了。
她压着火:“还有呢?”
翟小涵道:“她还说,让我知足,苗小喵家里有背景,人家写小说只不过是想玩玩而已,能看上我是我的荣幸,等她拿到了星神杯的冠军,说不定新鲜劲儿就过去了,我要是觉得心里还下不去的话,她会补偿我一些钱,让我不要试图把事情闹大。”
不等殷澜说话,她就笑了一声,眼中却有怒火在烧:“很可笑吧。”
“我那么认真写出来的小说,她那么轻易地,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拿过去,还能风轻云淡地说一句,只是‘玩玩而已’,并且试图用钱打发我。”
“但是我又怎么能如她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