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爷爷沉默了整整一天,这一天嘴上的烟也没停过。
这一日,我胆战心惊地度过。
次日一早,我看到爷爷一头黑发白了大半,整个人都变了很多。
他一言不发,只是准备了两个包裹,一个给我,一个他背。
我们爷孙二人赶了一天的车到了省城。
省城客运站前,一个老道士朝我们走来。
他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我,微微叹了口气,朝着爷爷问道:“非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爷爷面不改色,淡然道:“天命如此!”
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跪下,拜老道士为师。
我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这时又不敢忤逆爷爷,连忙照做。
拜师之后,爷爷很平静地朝着我开口:“小封,三年之后,我们在这见面。”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那日,我在客运站前哭得死去活来,可还是没能改变爷爷。
我被师父强行带到了青城山,在这里学习道法、卜卦、神相,中医,阵法。
我师父叫青泫子,是个十分厉害的道士,也是从师父口中得知,我爷爷不是普通阴阳先生。
我爷爷天资卓越,十五岁下山入道,修了四十年民间法脉,集百家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实力登峰造极,四十年间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在我出生之后便宣布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我问师父这是为什么,师父每次也只是摇摇头,只是告诉我想要不辜负爷爷,就努力学法。
此后,我学得更拼命了,没过多久就超越了观中所有师兄。
三年也转瞬即逝,在师父的安排下,我下了山,独自一人回到省城。
依旧是同样的地方,我看到了思念已久的爷爷,爷爷的头发已然全白,整个人苍老了很多。
没有过多的话,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好小子,长高了。”
爷爷没有问我这三年的经历,也没说他这三年的过往。
吃过了一顿饭,爷爷再次带着我走进了客运中心,之后的三年,我走过了大江南北,了解了数十种民间阴阳法门。
我总觉得师父和爷爷像是有什么计划,一个教我正统,一个教我民间,似乎是想让我习得这天下的所有法门。
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爷爷突然带着我回到了村子,时隔六年,我们再次回来,而奇怪的是这小院整洁如新,似乎是被人打扫过了,还是一个已经布置好的法坛。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爷爷的淡然的模样,也没有过多怀疑。
晚上,院里烛火通明,香火鼎盛。
爷爷拉着我跪在香案前,头也不回地开口:“小封,这些年你应该有很多事想知道吧?”
我看着爷爷,有些惊诧,但还是“嗯”了一声,毕竟六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确实很想知道,爷爷那三年去干什么了我也很想知道。
爷爷拿出了纸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开口。
“小封,其实你从小体内就有一道不属于你的神魂,导致你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契合度十分低。所以一到那些极阴日就会引起邪祟的注意,只有用狗血和鸡血刷过的棺材才能够遮盖你自身的气息,我原本以为可以一直瞒下去,可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啊!你还是被那些东西给盯上了,它们会一直缠着你,直至夺舍你的躯体。”
我瞪大了眼睛,若是十二岁和我说这些,我必然不会相信,可现在的我却不得不信。
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一阵不对劲,只觉头顶半壁天空都阴云滚动,比我感受过的所有阴气都强。
我抬头看天,皱起了眉头。
爷爷继续开口:“小封,过了今夜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也是你的天命劫。它们必将群攻而下,但是别怕,爷爷在,可爷爷能保你一年。今年过后,你每年清明中元重阳都会有一劫,一共九年,称为三九天劫。而你想要度过这天劫,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连忙问道:“爷爷,是哪条路。”
“我给你订下五封婚约,他们都是各自法脉顶尖的存在。你只有和他们的后人结为夫妻,在他们庇佑下提升自己,在这期间自寻活路,度过自己的劫难,这……便是唯一的路。只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见她们,我自有安排。”
此时的我早已热泪盈眶,没想到爷爷为了我竟然做了这么多。
爷爷看着我,微微笑道:“孩子,交夜了。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
我还没反应过是怎么回事,只见地面的阵法陡然变化,一尊东岳大帝的法相顿时出现在我脑海中。
狂风骤起,惊雷遍地,天地通明。
这是……血祭泰山神!爷爷要献祭自己的命来保我度过天命劫!!!
“小封,先向南走,找姓展的人,但不可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
“爷爷,不要!!!”我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我痛苦的爬起,放眼整个小院满是狼藉,如同一片废墟。
在院中跪了很久很久,血祭泰山神我很清楚,那滚滚天雷之下,爷爷恐怕早已羽化。
也不知多久,我强行稳住了自己的内心,对着小院连磕数个响头。
这时的我绝不能颓废,否则爷爷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最后看了一眼,我毅然转身,冲着南边走去。
天擦黑的时候才到了县汽车站,只告诉售票员我要向南去,以爷爷的算力,只要我向南,无论如何都会遇上我要找的人。
买票上车,我也无心管这趟车去哪,直接靠着车窗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窗外春江水暖,百花齐放,一路波光粼粼,湖光山色。
直至下车,我才知道这是到了江南。
随便找地方吃了口饭,背起行囊,我继续朝南。
走了将近一天,便到了一个名叫云州的小城。
路过郊区时,一阵哀乐穿进了我的耳中。
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片黑云压天,煞气内旋,并有着愈聚愈深的架势。
我眯起了眼睛,思索片刻,还是朝着那处走去。
走近之后,一座典型的徽派大院出现在我的眼中,白墙青瓦马头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家大户人家。
此刻这家人门前停满了豪车,也站着寥寥数人。
我看了一眼门旁贴着的祭文,亡者姓展名天丰,是个七十四岁的老头,死于心脏病。
姓展?看来这便是我要找的人家。
看着老者的遗像,我又想起了爷爷,心中顿感难受,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强行稳定了片刻,方才走进了院子。
可就在进入院子的一刹那,我浑身一颤,抬头望去,只见从这院子根本看不到天,被灰蒙蒙的怨气所遮盖,压抑至极。
院中的每个人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想来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舒服的了。
走到灵棚前,一眼望去,香炉里的所有香都烧成了左中持平,右边短半截。
我心中咯噔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香型正是典型的催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