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三楼上的包间,张子文推开窗户,看着应天府的落日街景。
李晓兰她们并不在这房间,而是在隔壁。
刘耀文总是有意无意的想把张子文隔离开,在确定了要宴请大人物后他更是直言,若让张子文坐旁不礼貌,会扫人兴致。
李晓兰急于解决意外事故,也像是怀有一些刘耀文所说的担忧,便额给张子文徐宁两人订了一间。
现在看着落日街景,奔忙在底层的贩夫走卒……一个卖梨的老头像是生意不怎么好,小孙儿吵着要个糖人没舍得买。但这才转过街口,被几个公差后脑勺一掌,老头急忙差爷差爷的喊着,孝敬他们每人一个梨。
小孙儿眼泪汪汪的说“那是咱们的梨”,老头却捂着孙儿的嘴巴不让说。
事件到此就结束了,张子文甚至没兴趣从楼上把茶碗砸下去,因为到处是这样的情景,把大宋的全部瓷器砸了也不够。一定程度上,就连李晓兰不也都遇到了这类事,只是级别不一样而已。
间或听闻隔壁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像是发生了争吵,还比较激烈。
“公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到了今日,徐宁还是喜欢以家臣的身份叫公子而不叫大人。
“算了不去……钱能摆平的问题对她就不是问题,这个事件,要我看顶了天也就她这批货被吞了,天塌不下来,原本我想帮她个忙,不过看了刚刚的街市情景后,现在老子真没这样的情感需求。人们做事一般只有两个原因,身理需求和心理需求。这事你要了解下。”
张子文干脆坐下来喝茶。
徐宁有些懵『逼』,感觉公子像个相当伟大的哲学家,又像在胡说八道。老张相爷整天骂他应该是有原因的。
却是,张子文这才一副卧龙风采说完,没过一个呼吸时间,隔壁出现了哐啷声,真的开始砸瓷器了,还不止一声,连续多声,叫骂也伴随出现!
另外像是有不少人员的跑动声?
“好吧……还是去看看算了。”
张子文有些脸黑,自大嘴巴的起身出来,在门前遇到了一群无比凌『乱』的酒楼人员。
有个叫嚷着:“快去报官,迟了要出事。”
有个懵『逼』的道:“里面全是官,还报什么官?”
掌柜跺脚低声道:“还不快去请知府相公,报了怎么处理是他们的责任,若是不报,不论里面出什么事,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商量出头绪后他们就此鸟兽散了,没敢进去生事。
又从包间里跑出了一惊慌失措的陪酒小娘子,张子文拉住她,她却比较凌『乱』的猛摇头说“妾身什么都不知道”。甩开张子文跑了。
考虑到真可能极端,张子文急忙就一脚踢开包间门进去了。
这下就尴尬了。
进来后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对持,脾气很大的李晓兰红着脸,怒视着一个年轻官员。
那个胖官员则好整以暇的盯着李晓兰。
自诩能搞定问题的刘耀文则尴尬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言不语。看他的站位就知道,遇到事后不敢吭气,站在了中立的立场上。
介于张子文乃是踢门后闯进来的,吸引了全部人看过来。
李晓兰一见是这愣头青,根据其行为便头皮发麻,担心被他以“威胁”为由拖出去打死。
刘耀文觉得这是转移矛盾的缓和机会,便指着张子文怒斥:“小鬼你好大的胆子,这里之人非富即贵,你如此冲动的闯入,意图不轨吗?”
“本官吴昊,官拜应天府录事参军,你这『毛』头小子是哪位?”
吴昊也像是要拿张子文开刀,以此震慑李晓兰。
李晓兰硬着头皮道:“他就是个不懂事的读书人……因关心我这主家一时失礼,诸位无需计较。”又看着张子文斥道:“没规没矩,还不给滚出去?”
吴昊却笑了起来:“李大小姐看来横惯了,问题这里不是京城,是应天府,你真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搞定?你觉得这里是你说了算?”
李晓兰道:“失礼之处请大人见谅,你我之间只是谈不拢,大人的条件我李家无法接受而已。大不了这批货我不要,这点钱我李家损失得起,另外还请大人知道,我李家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刘耀文越来越尴尬,一个劲使眼『色』让她别说,可惜她还是这样说出来了。
很无奈她就是这脾气,容易和人吵起来。刘耀文最担心的就是,在应天府横惯了的吴昊受不了这样的顶撞,最终会把事情闹大。
“李家?本官好怕,本官身兼检查应天府百官之责,你真以为我听过的狠话少?”
吴昊动了真怒的样子,漠然的看着李晓兰道:“你这么说话,相当于封死了你的全部退路,这会让本官认为你为了在应天府谋取商贸利益,进而威胁本官!是这样吗?”
“你……”
李晓兰预感到一些不对。没想到刘耀文引见的是一头比对手还可恶的白眼狼,这才叫野狗没甩脱,病急『乱』投医,又进了白狼窝。
“纠集属下闯入寻衅滋事,拖人找关系,唆使本官受贿,妄想打压应天府良心商贩何贵堂?”
吴昊毫无情感的道,“李家小姐,你至少是念过书懂律法的人,你觉得这些个理由,本官要把你扣在这应天府,判个远行三五年可以吗?”
李晓兰和她的护卫一起『色』变!
刘耀文被吓一跳,走前试图转圜,“吴大人,其实这不是大小姐的意思。”又指着张子文道:“都是他不懂事而招致,包括今日之事也是他策划,是他进谗言给予大小姐错觉,这才导致误会。”
“我?”张子文指着自己的鼻子。
“就是你。”刘耀文果断对吴昊道:“大人看,他自己承认了。”
吴昊漫不经心的看了张子文一眼,却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你的确跑不掉,不过你只是个刁仆,刁奴犯错本官不信没有主家的原因。”
又指着刘耀文的鼻子道:“你也不要避重就轻,是不是仅仅一个年轻漂亮的娘子就把你『迷』『惑』、把你腐蚀了?曾记得当年和你同窗时,你是很有理想的一个人,却是这一转眼咋就变了呢?”
“下官……”
刘耀文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怪当时想的太简单,照这形势看,真正盯上大小姐的人不是司税口,正主就是这吴昊。
吴昊应该是早就眼红许多东西了,想人财两得。
思考到此刘耀文额头见汗。自己也是官,若真遇到明显的不公事件,有权利把官司打到知府相公层面进行申诉。但无奈『性』格软弱,不确定往后风险,不确定是否值得为李晓兰而介入这些事?
“怎么!你刘耀文要和本官作对?”吴昊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下官不敢……下官作证,的确觉得是李晓兰目无王法,纵容刁奴,寻衅滋事,贿赂辅京要员。”
刘耀文最终缩头了。
眼见形势如此,李晓兰也没打算再去说服谁了,只是有点惋惜的着看了张子文一眼,意思是我至少是李家的人,不会死,但你小子冤了。
“来啊,拿下!”
吴昊冷喝一声后,护卫顿时手握刀柄上前。
若是他吴昊上来也就罢了,却是几个护卫上来就被徐宁几脚踹的如同滚地葫芦,一堆的所在角落里。
又继续过去报以一顿老拳,顺便收缴了他们的兵器。
李小姐险些吓得肝胆欲裂,这尼玛已经靠着造反的边了。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昊眯起眼睛看着张子文,“你真造反了,啊……”
话没说完,自然就被老『毛』病犯了的张子文反手一巴掌抽嘴上。照旧,两条鼻血流了下来。
这次李晓兰吓得头皮发麻,很确定他开始造反了。
尤其刘耀文,见这家伙的护卫武艺高强,害怕被顺带杀死在这里,惊慌失措的大叫大喊:“来啊,护卫,护卫,造反啦!”
一边喊他一边朝李晓兰使眼『色』,意思是这是最后一个甩脱机会,让你李家护卫捉拿此狂徒,再花点钱周旋一下,就所有的锅都甩这小子头上。
李晓兰迟疑了一下当做没看见,还背着一些身子,对张子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快跑。
张子文却也不走,分别把他们每人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吴昊脸上,“继续,继续跳啊,你看会不会继续脸肿,不要以为你一跳就会有人让着你,你只管继续跳啊跳啊跳啊跳,我负责看你的脸肿啊肿啊肿啊肿。”
吴昊没有慌张,一副看待死人的模样冷冷道:“行,你要是认为你还能走出这辅都,咱们就走着瞧。另外本官保证,你不会死的很快,会慢慢的死。”
“这就好。”张子文点头,“如果慢到六十年后才死,我就不在乎,对于我那不算死,到那年景,我想做的事都会做完了。”
吴昊歪着脑壳想了想道:“这年纪的书生总是这么傻『逼』吗?文绉绉的理想者,你像是真的不知道,你已经事实上构成谋反行为了?”
张子文摇头,“这只是你觉得,我不觉得。用嘴巴你肯定说服不了我,除非你比我拳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