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连把匈奴特使田齐求见檀石槐,高衡建议檀石槐杀掉田齐的详细经过告诉了尉迟氏和赫连芳。
赫连芳轻声一笑:“那就杀掉他好了。我觉得高先生说的没错,这个人刻意隐忍父兄之仇,将来必成后患。明天我去跟父王说。”
尉迟氏摇头说道:“你父王最爱人才,最敬忠孝之人,不会杀田齐的。何况听连儿所言,田齐本领非凡,智勇双全,杀之可惜。”
和连也报怨道:“我就是建议杀掉田齐,这才惹恼父王的。”
赫连芳美目一眨,再次笑道:“那就把他扣下来,不让他回去。就像,就像匈奴人曾经扣押汉使苏武一样。给他一百只公羊,等产下小羊才能放他回去。”
尉迟氏轻笑一声说道:“这倒是个办法。把他放在身边看管,任他再想复仇,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见母亲同意赫连芳的建议,和连急忙说道:“那我这就去和父王说。”
和连匆忙跑出帐外,去向檀石槐献策邀功。
赫连芳也起身与母亲告辞道:“我去会一会这个匈奴特使,看看他有何本事,竟然能得父王如此夸赞。”
尉迟氏连忙说道:“你父王没有决定扣押他之前,你不得对特使无理。”
“知道了。”赫连芳敷衍一声,跑出了营帐。
赫连芳先回了自己的营帐,换上了一身破旧的汉服,又抓了一把泥土把自己的脸和手涂抹了一番。
赫连芳对着铜镜左右、前后,仔细观看,自觉没有破绽。她轻声一笑,吩咐女仆取来一份酒食。
赫连芳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倒入酒壶中摇晃了几下,轻声笑道:“本居次请你喝酒,就不知你有没有福消受了。”
赫连芳端着酒食来到田齐的客帐外面。
见一女奴无令闯入,守在客院外面的鲜卑侍卫双目一瞪,就要开口喝斥。
赫连芳急忙轻声说道:“我是赫连芳,还不退下。”
两名鲜卑侍卫仔细一看,认出了赫连芳,急忙行礼,让开了门口。
赫连芳问道:“特使可曾用了餐?”
“还没有。我们问过特使,他说习惯只吃两餐,夜间不食。”侍卫行礼答道。
赫连芳轻声一笑,吩咐侍卫道:“去通报一声,就说父王赐了特使酒食。”
“诺。”侍卫进到院内通报田齐。
田齐命刘英出了帐门相迎,赫连芳端了酒食进来,跟随刘英进入帐内。
田齐看了一眼赫连芳的汉人装束,心中起疑,便轻声笑道:“把酒食放下,你回去吧。”
刘英接过餐盘,放到了田齐桌上。
赫连芳听到田齐用汉语下令,故作一愣,双目一红,跪于地下哀求道:“特使果真是汉人?!求你救吾一命,把我买下吧。我要回家。”
田齐微笑着对赫连芳说道:“你别装了。你根本不是奴婢,也不是汉人。”
赫连芳心中一惊,脸上故作疑惑的看着田齐说道:“特使为何如此说?”
田齐指了指酒食说道:“檀石槐大王赐下的酒食,定会让亲信之人相送,岂会让一奴隶送来给我。他是想以此来侮辱我吗?”
赫连芳连忙解释道:“鲜卑风俗与大汉有异,贵人不愿做这等低贱事,都是由奴隶来伺候贵人们衣食的。吾是被鲜卑人掠来的。我家在五原。贵人不信,可随意问吾五原之事,我定知道。”
田齐再次微笑道:“五原的事情,是高衡告诉你的吧。你可知南河与五原相距多远?”
赫连芳哪里知道南河村寨这个小地方在哪里,只得胡乱猜测道:“距离五原不远,一日可到。吾不认识什么高衡。”
“你何时被掠来鲜卑的?”田齐突然追问道。
赫连芳对此早有准备,立刻回答道:“三年前。鲜卑大掠并州,郡守集结边军反击鲜卑。吾前往军营探望父亲,不幸遭遇鲜卑游骑,被他们抓来鲜卑为奴。”
田齐轻哼一声说道:“吾还是不信你所言。”
赫连芳大急,痛哭行礼,苦苦哀求道:“求贵人救吾回汉地,何芳愿来世为牛作马相报。”
刘英和齐盛心中不忍,看向田齐。
田齐笑道:“你们不要信她胡言。”
田齐看向赫连芳问道:“你的奴隶标记在哪里?吾听说鲜卑人抓捕汉人为奴之后,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标记。”
赫连芳摇头说道:“鲜卑人好像没有这个习俗。”
田齐说道:“不,鲜卑人一定有这个习俗。我听说鲜卑人常把标记刺于奴隶左臂。把你的衣袖拉起来给我看。”
赫连芳身为鲜卑贵族,根本没听过这件事情。她猜田齐是故意在诈自己。如果她是汉人,应该不清楚这件事情真假。
赫连芳拉起衣袖,亮与田齐,故作情急之态说道:“真的没有这个习俗。我身上没有标记,其他奴隶也没有标记的。”
田齐走上前,一把拉住赫连芳的左臂细看,还用手指轻轻滑过赫连芳的肌肤。
赫连芳心中恼怒,却担心被揭破身份,不敢相抗。
田齐突然拿起赫连芳的左臂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面闻了闻。
赫连芳心中暗恨,用力将左臂拉回,放下了衣袖。
田齐笑道:“你左臂上面一股澡豆香气,皮肤细滑,手脸故意用土弄脏,还说你是奴隶?”
刘英和齐盛这才相信田齐的判断,立刻上前,将田齐护于身后,警惕的看向赫连芳。
赫连芳无奈的叹息一声,收敛了脸上悲伤之态,立刻有了一股高贵威严的气质。她对田齐行了一礼道歉:“特使果然聪慧。吾不是奴隶,吾是鲜卑居次,檀石槐之女赫连芳。父王让人送酒食与特使,吾听父王对你赞誉有加,心中不忿,特来相试。得罪之处,还请特使包含。”
田齐连忙回礼:“见过居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赫连芳故作羞恼之状,坐于田齐对面。她拿起餐盘上的酒壶,倒了杯酒,端于鼻前闻了闻,又放到榻桌上,看向田齐问道:“如果我与父王说,你方才调戏于我。你猜父王会把你如何?”
田齐也倒了杯酒,举杯相敬道:“吾愿罚酒三杯,还请姑娘原谅田齐鲁莽。”
赫连芳这才收起怒意,轻声笑道:“好。吾陪你一杯。回敬你的聪慧。”
赫连芳率先端起酒杯,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田齐微笑着回敬了三杯。他放下酒杯说道:“多谢居次宽容。田齐出身低微,文不成,武不就,当不得檀石槐大王一赞。”
“仅凭你刚才一眼识破我的伪装,就当得父王一赞。”
赫连芳起身告辞道:“夜色已深,吾不便久留。父王所赐酒食已送到,请慢用。”
田齐起身相送,把赫连芳送出了帐外。